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映出曲微茫那张在酒店房间柔和灯光下依旧清冷得不染尘埃的脸。
他看着萧于归最后那句关于沈赤繁“不像个人”的吐槽,银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看了一行无关紧要的文字。
他收起手机,目光抬起,平静地投向套房客厅的深处。
昂贵的丝绒沙发里,沈赤繁正靠坐着。
他没开主灯,只留了角落里一盏落地阅读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冷硬的侧脸轮廓和略显单薄的肩线。
他手里把玩着那枚幽黑的匕首,刃口在微弱的光线下偶尔闪过一道凝固血光般的暗芒。
他整个人陷在沙发和阴影的交界处,像一头栖息在巢穴边缘,随时可以融入黑暗的猛兽。
曲微茫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平静表象下,那如同深潭般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对周遭一切都漠然置之的疏离。
他刚才对萧于归说的“他很累”、“灵魂很累”、“深不可测”,并非虚言。
“你想做什么?”
曲微茫开口,声音如同冰泉滑过玉石,清冽,却没什么温度。
他问的是沈赤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房间的目的。
更深一层,是问沈赤繁对萧于归,或者说,对萧家这些普通人,持何种态度。
沈赤繁的动作没有停顿,匕首在他修长的指尖灵活地转了个圈,刃尖朝下,轻轻点在沙发扶手上。
他抬起眼,暗红的眸子隔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曲微茫。
那目光平静得像两块深埋地底的寒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上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平淡,“不要管太宽。”
这句“上仙”从他口中吐出,没有丝毫敬意,反而像是一种冰冷的提醒。
提醒曲微茫的身份,提醒他曾经的道,更提醒他现在该守的界限。
曲微茫沉默地看着他。
他明白沈赤繁的意思。
“不要管太宽”——是警告,也是划清界限。
让他不要对普通人,尤其是萧于归这些与纯白世界无关的普通人,投入不必要的关注和情感。
沈赤繁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你的道,已非苍生道,别越界。
曲微茫想起了很久以前,久到在纯白世界那无休止的轮回和杀戮还未彻底磨灭他之前。
那时,他修的是苍生道。
心系万物,悲悯众生,手中的剑为守护而挥。
他相信因果,相信道义,相信这世间总有值得守护的光明。
然后呢?
纯白世界用它最残酷的方式,碾碎了他所有的天真。
他亲眼看着无数他试图守护的“苍生”,在绝望和恐惧中互相倾轧背叛,化为枯骨。
他亲身经历过最信任的同伴,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将剑锋指向他的后背。
他感受过最深的无力,任凭他剑术通玄,也斩不断那笼罩一切的充满恶意的规则丝线,救不了想救的人,护不住想护的道。
苍生道?
在那片绝对冰冷的,只为筛选和消耗而存在的纯白里,苍生道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它带来的不是守护的力量,而是足以将灵魂撕裂的痛苦和绝望。
他封闭了感知,剥离了情感,将那颗曾经炽热跳动、为万物悲悯的心,沉入了最深最冷的寒潭之底。
苍生道……必不可能。
无情道,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的生路。
唯有心若冰清,不起波澜,才能在那片永恒的杀场中保持绝对的理智,才能不被绝望吞噬,才能……
活下去。
“我明白。”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清冷,也更加空寂,仿佛从遥远的雪山之巅传来。
这不是妥协,而是陈述一个早已成为他存在基石的事实。
“道心已固。”
沈赤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暗红的眼睛,似乎能穿透皮相,看到对方灵魂深处那层坚不可摧的冰壳。
“很好。”
沈赤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指尖的匕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仅仅确认了一个事实。
“省事。”
对话到此为止。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只有阅读灯昏黄的光晕,和匕首偶尔划过空气的微弱破风声。
曲微茫静静地站在原地,白发在微弱光线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
他看着沙发里那个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看着对方指尖那点幽暗的血光。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探究,没有关切,甚至没有对“战友”或“故人”该有的温度,就像看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或是一缕飘过的风。
无情道心,不起波澜。
这很好。
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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