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休息了半小时,又到了萧于归的训练时间。
依然是那个副本,依然是冰冷的隔间,依然是惨白的灯光。
老式电话机沉默地趴在破旧桌面上,在萧于归眼里几乎要扭曲成怪物。
他坐在那张冰冷的折叠椅上,脊背挺得比昨天直了一些,但依旧绷得很紧,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乌青更深,但那双曾经布满惊惧和茫然的眼睛里,此刻却沉淀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恐惧还在,绝望的余音还在耳边萦绕,但他强行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在底层,因为他知道这除了能加速他的崩溃外毫无用处。
萧于归必须冷静。
“叮铃铃铃——!!”
第一声铃声炸响!
萧于归的身体依旧条件反射地绷紧,心脏狂跳,但动作却比昨天更快更稳。
三声铃响内,听筒已经贴在耳边,声音是平直而稳的:“喂,自杀干预热线。请讲。”
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老人浑浊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哭泣,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被子女抛弃、病痛缠身、孤独等死的绝望。
萧于归握着听筒的手指关节发白,胃部又开始隐隐抽搐,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声音维持着刻板的平稳,引导着对方描述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窗外的天气,或者其它什么,用这些填满对方走向死亡深渊的思考空间。
第二通电话,是一个被校园霸凌逼到绝境的学生,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恨意和自毁倾向,扬言要带着欺负他的人一起下地狱。
萧于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感受到那恨意如同实质的毒液顺着电话线蔓延过来。
他强行压下代入引发的愤怒和不适,抓住对方话语里的逻辑漏洞,冷静地分析举报途径和法律后果,将对方的注意力从“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短暂地拉回到“如何让施暴者付出代价”的现实路径上。
第三通电话,是一个投资失败,欠下巨额高利贷,妻离子散的男人,声音麻木空洞,背景是催债电话疯狂的铃声和砸门声。
萧于归听着那令人窒息的背景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不再试图用“家人”“未来”这些空洞的词去安慰,而是直接切入核心:“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和门外催债人的数量、特征。现在,立刻。”
他的声音将对方混乱的绝望强行拉入一个需要立刻处理的具体危机中。
三个电话,三种截然不同的绝望形态。
每一次铃声响起,都像是往萧于归紧绷的神经上再压一块巨石。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外壳却始终没有碎裂。
隔间阴影里,沈赤繁无声地伫立着。
他依然注视着萧于归,观察着他脸上细微的变化,眼眸深处酝酿起的情绪风暴。
萧于归在面对不同层级的绝望冲击,能有效压制自身代入感,未出现崩溃性情绪宣泄,这证明了他的情绪剥离规则是有效的。
他还能根据不同对象和情境,灵活运用策略,有效干扰对方死亡进程,并且保证在连续高压冲击下,没有出现思维混乱。
萧于归的演员天赋正逐步转化为生存优势。
很好。
那么,该加码了。
就在萧于归刚刚挂断第三通电话,精神在短暂的空档中极度疲惫地松懈了一瞬时,第四通电话响了。
“叮铃铃铃——!!!”
这次的铃声比之前更急促更尖锐,带着一种直刺人心的窒息感。
萧于归被吓得浑身剧震,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猛地抓起了听筒。
“喂!自杀干预热线!位置!”
他甚至省略了“请讲”,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急切。
他本能地预感到,这通电话不同寻常。
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清晰的人声,而是一种混乱到极致的尖叫和哭嚎,混杂着剧烈的喘息和某种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
背景里,是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哐!哐!哐!
那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整个门板就要被砸碎!
伴随着砸门声的,还有男人醉醺醺的咆哮和恶毒的咒骂。
“……不!不要!救命!他……他找到我了!在砸门!啊——!血!好多血!妈妈!妈妈不动了!救命——!!!”
尖叫声陡然拔高到撕裂的变调。
是囡囡!
这次是比囡囡更凶险的复刻升级版。
萧于归脑子里“嗡”的一声。
昨晚那孩子最后凄厉的惨叫和门板碎裂的声音如同梦魇般瞬间将他吞噬。
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情绪从冰冷外壳的裂缝中疯狂钻出,他握着听筒的手剧烈颤抖,几乎要拿捏不住。
“位置!具体地址!快说!”
他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完全变调。
他试图重复昨天的“危机指令”策略,但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混乱和惊恐远超上次,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回应,只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越来越疯狂的砸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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