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为他建立的书房里。
沈赤繁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背脊挺得笔直,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规律到令人心慌的“嗒嗒”声。
那双总是沉淀着冰冷和疏离的红眸,此刻深处却仿佛有暗流在汹涌,烦躁感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房间的温度都似乎降到了冰点。
烦。
他感到无休无止的烦躁。
像是无数细密的针,持续不断地刺扎着他的神经。
纯白世界复苏的阴影如同不断逼近的潮水,冰冷窒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那是悬在整个世界头顶的屠刀,也是压在他肩上最沉重的一座山。
作为第九界主,作为曾经直面并“终结”过祂的存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东西完全降临后的恐怖。
这是最终必须面对的,你死我活的终局。
对此,他心知肚明,甚至清晰地知道自己并非没有“选择”。
——最彻底的自毁,或者拉着整个世界一起陪葬。
前者是彻底的逃避,后者是与他厌恶麻烦的本性相悖的拉所有人下水的疯狂。
但他只会选择第三条路——打。
打到要么对方彻底湮灭,要么他自己粉身碎骨。
然而,时间滴答流逝,准备的进度却缓慢得令人抓狂。
玩家内部更是烂泥一滩。
前有“港湾”“曼陀罗”这种搅屎棍暗中搞事,后有404那种主神走狗不停挑衅,现在又冒出潘多拉科技和克苏鲁信徒勾结的破事。
一个个都在拖后腿,都在制造麻烦,仿佛嫌敌人不够多一样。
他甚至不能干脆利落地把这些内部蠹虫全清理了,还要权衡所谓的大局。
官方那边那群蠢货,除了开会、争吵、互相倾轧,还能做什么?
支持?反对?
在他们还在为百分之几十的死亡率争论不休时,根本不明白真正的灾难面前,存活率从来都不是一个百分比,而是一个冰冷到绝望的零。
与他们沟通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还有那些普通人……他已经提供了模拟副本,提供了训练的机会,尹淮声甚至不断更新优化着辅助系统。
可结果呢?
大部分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惊慌失措,愚蠢盲目,效率低下。
两个多月了,死亡率才刚刚压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这种进度,拿什么去应对真正的纯白?
而所有这些烦躁的根源,最终都汇聚成一个名字——
黎戈。
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喜欢撩拨人,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的家伙。
就在他的眼前,被那诡异的光核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了手,却没能抓住。
这种失控感,这种无力感,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出血来。
每一个未解决的麻烦,每一个缓慢的进度,每一次徒劳的会议,最终都会在他脑中转化成同一个画面。
——黎戈被吞噬前最后一刻,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紫眸里,或许曾闪过的一丝惊愕或……
别的什么。
沈赤繁的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薄如蝉翼的黑色飞镖,镖身流淌着暗沉的血色光泽。
他半阖着双眼,焦距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将飞镖翻转摩挲。
动作看似悠闲,却透着一股暴戾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飞镖狠狠掷出,钉穿什么。
那股压抑已久的暴戾冲动就会再次翻涌上来,冲击着他冰冷的理智防线。
他想杀人。
想用匕首撕裂点什么。
想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想看到鲜血喷溅的画面。
想用最直接,最暴力,最血腥的方式,将眼前所有令人烦躁的障碍和敌人统统碾碎。
只有那种极致的破坏和杀戮,或许才能暂时宣泄掉这几乎要将他撑爆的负面情绪。
但他不能。
他是第九界主。
他是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护者之一。
他是目前唯一能强行将这群心思各异的界主拧在一起,共同应对危机的人。
他需要冷静,需要权衡,需要布局。
所以他只能坐在这里。
坐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里。
听着自己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
感受着内心那头疯狂咆哮却无法释放的凶兽。
他也想要静下来。
想要用绝对的冷静来思考破局之法,来规划下一步行动。
但他发现,自己静不下来。
胸腔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带着毁灭的冲动,叫嚣着要撕碎眼前的一切障碍,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清出一条路来。
他无时无刻不想杀点什么,用敌人的哀嚎和鲜血来浇灭这该死的烦躁。
他甚至……谁都不信。
这种不信任感并非源于理性的判断,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隔绝。
哪怕是尹淮声。
那个与他有着灵魂契约,共享力量甚至生命,彼此堪称半身的军火库。
他们是完美的搭档,绝对信任的背后是利益、力量、乃至生存的深度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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