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赤繁如同携着风暴归来,猛地推开公寓的门。
外面副本空间崩溃的迹象已经开始显现,天空呈现出不祥的扭曲色彩,建筑物边缘模糊晃动,仿佛随时会溶解在虚无中。
时间,只剩下最后片刻。
姜栖依旧蜷缩在房间角落,但眼神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连续的意识冲击和外部压力的锤炼,让他摆脱了绝对的空白,那些破碎的记忆和情感在他脑海中激烈冲撞。
只差最后一道堤坝,便能彻底决堤,重塑出一个完整的——无论那将是何种形态的——“姜栖”。
沈赤繁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再去进行任何温和的引导。
他需要最直接的一击,来促成这最终的“定义”。
他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符合他本性的方式——彻底的揭露与残酷的真实。
他几步跨到姜栖面前,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小小的碎镜片——或许是刚才最终战斗的残留物。
他将镜片猛地举到姜栖眼前,冰冷的镜面几乎要贴上他的瞳孔,强迫他看向镜中那个狼狈脆弱的自己。
“看清楚。”沈赤繁冰冷的声音斩断了姜栖最后浑噩的幻想,“看看你这副样子。”
姜栖被镜中自己那充满痛苦和挣扎的脸吓得一颤,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沈赤繁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你以为最初的相遇是巧合?”沈赤繁又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陈述着,“那是我计算好的。”
“你需要一个保护者,我便扮演一个可靠的路人。”
“你以为后来的维护和关心,甚至那些所谓的独占,是因为什么?”他的红眸如同深渊,映不出丝毫温情,“那是攻略。”
“是为了让你依赖,让你沉溺,让你一步步放弃思考,将你变成一件可以被打上标记,等待被定义的——物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姜栖刚刚开始凝聚的认知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佐伯优斗。”沈赤繁继续,毫不留情地撕开最血淋淋的伤疤,“他痴迷于镜中之物,妄图通过扭曲的仪式寻找真实,结果就是自我的彻底湮灭。”
“而你,姜栖,你目睹了他的结局,却走上了另一条路——你选择了将自我完全寄托于外物,寄托于我!”
“你和他,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迷失在自我迷宫里的可怜虫!”
他甚至连那些欺凌都没有放过。
“那些欺负你的人,清水丽子那虚伪的友善和冷漠的算计……这整个学校,就是一个磨灭自我的机器!”
“他们排斥你,恐惧你,不是因为你有罪,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他们不敢直视的关于迷失的影子!”
“而你,竟然真的相信了自己一无是处,只能依附他人而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姜栖徒劳地摇着头,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痛苦和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绝望。
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认知——学长的温柔是特别的,学长的保护是真实的,自己是因为被爱才有了价值——在这一刻,被沈赤繁用最残酷的方式,彻底击得粉碎。
他看着沈赤繁,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信仰崩塌后的绝望。
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痛苦。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那些被沈赤繁暴力激活的意识碎片产生了最后的共鸣。
他颤抖着,几乎是泣不成声地,执拗地问出了最可悲的问题。
“那……那你……对我……到底……”
有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爱?
他仍然在执着于“爱”,试图从这最后的废墟中,找到一点能够定义自己存在意义的微光。
沈赤繁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绝望中依旧试图抓住虚幻稻草的灵魂,红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毫无掩饰地,露出了那种与看他人别无一致的冷漠。
他斩钉截铁,字字如冰。
“我不爱你。”
“从来,”他顿了顿,确保每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地传入姜栖耳中,“没有。”
姜栖连哭泣都停滞了。
沈赤繁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听着,姜栖。你不是因为‘爱’而存在的。任何人的‘爱’都无法定义你。”
“佐伯不能,他用虚幻的追求定义自己,结果万劫不复。”
“清水丽子不能,她用虚伪的面具和对他人的掌控来确认存在,内心一片荒芜。”
“而我——”沈赤繁指着自己,眼神冰冷而锐利,“我也不能。”
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也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
“你不能指望任何一个人,成为你存在的定义和理由。”
“你的价值,你的意义,你之所以是‘姜栖’,不是因为你是谁的附属品,不是因为谁爱你或者不爱你,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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