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晚风卷着法国梧桐的碎叶，在他脚边打了个旋儿。
也把陈颜颜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送了过来。
是她经常用的那款洗衣液的味道，好像从很早开始她身上就是这股栀子花香气。
这个香味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下他的心脏。
他喉结滚了滚，原本就偏白的脸在昏黄路灯下更显苍白，连耳尖都泛着层不自然的薄红。
陈颜颜站他她对面，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好几次想伸手帮她拢一拢。
可指尖刚抬起来，又硬生生攥成了拳。
祝言庭想要靠近一点，但看到路灯下陈颜颜的表情后，还是停在原地。
“我能...和你，一起走走吗？”
话刚出口，祝言庭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太清楚现在的处境了。
之前陈颜颜红着眼眶最后的告白，他没有直接回答。
现在倒好，反倒像个黏人的跟屁虫，哪还有半分以前“哥哥”的模样。
陈颜颜确实愣了。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几秒后，她才抬起头，路灯的光落在她眼底，像盛了点碎星星，语气却平得没什么波澜：
“嗯......颜颜想去哪？”
这几个字问得祝言庭措手不及。
他刚才只想着怎么开口留住她，压根没规划路线。
这下她脑子里正一团乱麻，下意识就往熟悉的方向指：
“就...往前走走吧。”
祝言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明确知道陈颜颜的心意后，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原来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样，现在完全都已经被调转。
两个人的身份都改变了......
“都行，我都可以，你的学校我也不太了解。”
说完祝言庭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听到最后一句话，陈颜颜的脚步顿了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悲伤，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哦，好，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空气瞬间变得尴尬。
祝言庭攥了攥手心，汗湿的指尖蹭到裤子布料，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看着陈颜颜往前走的背影，纤细的肩膀裹在略显宽大的外套里。
祝言庭莫名觉得那背影比路边的梧桐树还孤寂，忍不住加快脚步追上去，没话找话：
“上次买的芒果蛋糕，好吃吗？”
“还可以。”陈颜颜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飘乎乎的：
“不过不用再买了。”
“为...为什么？”
祝言庭的声音都变尖了点。
亲自那蛋糕是他跑了三条街才买到的，知道她喜欢芒果，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两层果肉。
陈颜颜没回头，依旧往前走，脚步没停：
“在宿舍吃不了，容易坏。”
祝言庭咬着牙，把心里憋了好几天的话冲了出来：
“是不想吃芒果蛋糕了，还是不想再看见我了？”
这话太急，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
陈颜颜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她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着祝言庭的脸，看得他心里发慌，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裹着点酸，又有点涩：
“言庭哥，你当时拒绝我了。”
这句话像根烧红的针，精准扎在祝言庭心上，疼得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当时真的分不清自己的心意”，想说“我当时并没有想拒绝......”。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
“我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陈颜颜往前凑了半步，路灯的光刚好照在她眼底，能看到里面藏着的红：
“担心我再缠着你？还是担心我忘了你说的‘别想这些’？”
祝言庭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那天看着陈颜颜的背影，他在车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她红着眼眶的样子。
可他当时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更怕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耽误了她。
陈颜颜没等他回答，转身继续往前走。
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学校里的店铺大多关了门，只有零星几家奶茶店和超市还亮着暖黄的灯。
偶尔有结伴散步的同学从身边经过，说说笑笑的声音渐渐远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沉得像水的沉默。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陈颜颜的脚步停在了湖边。
这是上次她和祝浅予聊天的地方。
月光混着路灯的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把碎银子
。石凳旁边的柳树晃着枝条，影子落在地上，歪歪扭扭的。
陈颜颜踩着台阶往下走，祝言庭赶紧跟上去。
顺手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落在台阶上，刚好能照亮她的鞋尖。
他记得上次祝浅予跟他说，陈颜颜在这里坐了很久。
就只是对着湖面发呆，吓得祝浅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陈颜颜坐到最靠近湖面的石凳上，目光呆呆地看着湖上的光点。
祝言庭没敢坐，就站在她旁边。
看着湖面的波光，脑子里乱糟糟的。
“言庭哥，”
陈颜颜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你想清楚了吗？”
“你究竟喜欢谁？”
“或者说，你打算拒绝......还是接受我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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