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渐融，蓝溪镇的屋檐垂下晶莹的水滴，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春天的气息已在空气中悄然萌动。
朔夜趴在老君书房那扇面向庭院的窗台上，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乌黑发亮的皮毛上。他看似在打盹，实则双瞳（虚实之瞳已初步恢复感知）半眯着，目光落在庭院中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嫩绿灵植上。心念微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盎然生机的翠绿光晕在他爪尖萦绕，随即无声无息地没入泥土。
那株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了一下叶片，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生命礼赞的本源还在，虽然同样微弱，但操控起来，似乎比空间之力更得心应手一些。他默默地感受着体内那依旧如同浅溪般的三道生命本源，以及与之相关的、正在缓慢复苏的几种能力烙印。万相拟态尚无法支撑复杂变化，因果剪裁与轮回召唤更是感应渺茫，如同被浓雾封锁的禁忌区域，他知道，那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远非现在的他可以触碰。
“看来恢复得不错，已经开始‘灌溉’我的花花草草了？”老君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到窗边，递给朔夜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玉简。
朔夜用爪子扒拉过玉简，神识探入——并非深奥的功法，而是一份来自会馆鸠老的简报。内容是关于近期几起低阶小妖与人类村庄的摩擦报告，以及一些零散的、关于不明灵力波动的记录，其中提到了几个地名，包括一个名为“落霞山”的区域。
“落霞山……东南方向，距离龙游约三百里，多低阶木灵与小精怪聚居，近年来与山脚人类村落因采摘灵草范围偶有龃龉。”朔夜的脑海中，关于这个地点的基本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现，像是尘封的记忆库被轻轻触动。他抬起头，看向老君，“这是？”
“特别执行顾问的第一次非正式履职。”老君捋了捋胡须，“落霞山的纠纷不算大，但牵扯到妖灵与人类共处的典型矛盾。鸠老那边人手暂时抽不开，无限和哪吒有更重要的任务。正好，你力量未复，不适合正面冲突，但你的‘虚实之瞳’和‘生命礼赞’，或许能从另一个角度找到解决之道。”
老君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充满信任：“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不必强求解决，主要是让你熟悉会馆处理事务的流程，也看看如今的世道。清凝正好要去那边采集几种春日特有的灵药，你们可以同行。”
这是试探，也是锻炼。让他这只刚刚重新确认了名号的“传奇”，以一种相对安全的方式，重新踏入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朔夜没有犹豫，从窗台跃下，轻盈落地。“好。”
三日后，一辆由两只温顺灵鹿拉着的、刻画着简易空间扩展符文的马车，驶出了蓝溪镇。驾车的是玄离——他声称要去落霞山深处找一种只在那片区域生长的、特别美味的浆果。车厢内，清凝整理着药篓和玉铲，朔夜则蹲坐在一旁铺着软垫的座位上，透过车窗，安静地注视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逐渐染上春意的景色。
山川河流，城镇村落……有些景象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似乎曾在某个夕阳下的游历中见过；更多的则是陌生，数百年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地貌与人情。
“紧张吗？”清凝察觉到他的沉默，轻声问道。
朔夜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点……像是重新学走路。”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感觉不坏。”
他伸出爪子，再次尝试凝聚空间之力。这一次，一道比之前更稳定些的、长约两寸的细微空间裂痕在他爪前一闪而逝。虽然依旧微不足道，但进步是实实在在的。
清凝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慢慢来。”
马车行了数日，沿途并未遇到什么风波。偶尔有不开眼的低阶精怪或被邪气轻微侵蚀的野兽拦路，也根本无需朔夜出手，玄离散发出的些许上古凶兽气息，就足以让它们望风而逃。
这一日，马车终于抵达了落霞山外围。远远望去，山势连绵，植被丰茂，灵气虽不及蓝溪镇精纯浓郁，却也显得生机勃勃。山脚下，依稀可见人类村庄的轮廓，炊烟袅袅。
然而，朔夜的异色瞳却微微眯了起来。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协调。
山林的生机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焦躁与怨愤的情绪波动，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个体，更像是……这片土地本身在传递着某种不安。同时，他也隐约捕捉到，从人类村庄的方向，传来一种类似的、带着戒备与不满的意念。
这种对情绪和意念的模糊感知，是他“虚实之瞳”初步恢复后，结合他那异常敏锐的灵魂本源，所获得的新能力？还是他作为“九命猫妖”天生对生灵情绪的敏感？
“怎么了，朔夜？”清凝也察觉到了他气息的细微变化。
朔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更加集中精神，双瞳中流转起极其微弱的金银异色，仔细“观察”着前方那片看似平和的山林。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这片山的‘情绪’……不太对劲。山林在‘抱怨’，村庄在‘戒备’。纠纷恐怕不只是灵草采摘范围那么简单。”
他的第一次顾问之旅，似乎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预料之外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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