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公爵府前的广场。
菲尔德公爵身披一件厚重的墨绿色斗篷，内衬是锁子甲与精钢胸甲。
他虽鬓发皆白，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眼前集结的军队。
在他身后，鹿宁身披大氅，将护肩与胸甲放在马背上。
阿卡苏安静地站在她身侧，手中牵着她的战马缰绳。
那双异色的瞳孔在低垂的眼睑下，目光始终聚焦在鹿宁身上。
相比之下，一旁的席林则显得有些局促。
他不停地调整着佩剑的位置，眼神游移，时而望向公爵的背影充满敬畏，时而又因军队的肃杀之气流露出慌乱。
送行的家人们站在队伍后侧。
维多利亚裹着厚披肩，眼眶红得厉害，几乎想要阻止鹿宁上前线。
嘴巴张了张，最终在丈夫凯登的警告中，还是闭上了嘴。
伊莎多拉大病初愈，脸色苍白，但与之脆弱对比的，是身上艳丽夺目的红色披风。
她在无声向鹿宁展示自己的重新恢复的骄傲。
黛妃和伊娃情感就外露很多。
一个为鹿宁正了正领口并不存在的褶皱，一个将一枚绣得密密麻麻的平安符塞进她贴身的衣袋。
“答应我们，照顾好自己，一定要保持通信。”黛妃说道。
鹿宁吻了吻她们的脸颊，亲昵地说道：“我会的，放心吧。”
至于凯登，则站在女眷们稍后一些的位置。
他的目光没有在女儿、妻子的泪脸上停留，而是灼灼地钉在鹿宁身上。
他上前一步，将菲尔德家族的勋章别在鹿宁胸前。
“记住，你代表的是菲尔德家族。”
目光扫过一旁的席林，看向贝尔纳一家人：“战场上没有退路，要么带着荣耀归来，要么一败涂地，记住你所肩负的责任，鹿宁。”
鹿宁看向自己的母亲、姐姐，然后朝凯登展颜一笑：“如你所愿，父亲。”
就在这时，菲尔德公爵转身，拔出佩剑，斜指阴沉的天空。
剑锋在冬日黯淡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出发！”
号角长鸣，沉重的大门缓缓洞开。
菲尔德公爵一马当先，鹿宁和阿卡苏上马紧随其后。
席林深吸一口气，催动马匹跟上。
在他们身后，钢铁洪流开始移动，骑士、步兵、车队，组成一条在雪原上蜿蜒的巨龙，踏上了通往战场的征途。
家人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后，鹿宁只能看见如同冬日火焰的红色披风。
伊莎多拉依旧如铁桩般立在原地，目送鹿宁走向她的征途。
自从上次的开解，伊莎多拉冷落了菲利克斯。
她反思自己的行为，意识到她不擅长讨好人。
自己所谓的帮助，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带给菲利克斯的麻烦可能更多。
相比鹿宁一步步将那个异瞳男仆带到身前，她果然不擅长谋划。
既然那些不擅长，那就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伊莎多拉重新拾起自己的骄傲，不再寄希望于所谓的未来皇帝。
队伍出发前，她最后一次问菲利克斯：“你愿不愿意跟随鹿宁上战场？”
菲利克斯拒绝了。
因为异瞳的关系，他在帝国就没有接触多少关于战争的知识。
倒是跟着帝国祭司学了许多草药与祷文。
想着某一天通过祭司考核，退出王位纷争，成为祭司。
他本就没有上位的野心，所以才能活到至今。
所以，当伊莎多拉问他是否想要摆脱奴仆身份，上战场建功立业的时候，他拒绝了。
还以为伊莎多拉又要用莫名其妙的命令让他去，但是这次没有。
“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
伊莎多拉摆手让菲利克斯离开，同时还补充了一句：“对了，从明天开始，你回到马厩吧。”
那里才是男仆真正休息的地方。
菲利克斯行礼的动作一顿，最后躬身回答：“是。”
明明是自己想要的“自由”，甚至听到伊莎多拉的决定后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当手掌触碰跳动的心脏，他好像因为不再受到伊莎多拉的青睐而失落。
壁炉的柴火噼啪迸溅出火花，将伊莎多拉的脸映照得通红。
虽然经过上次灰狼突袭的事件，她已经明白菲利克斯并非她以为的智勇双全，一切高光来自鹿宁的赋予。
但如今真正询问菲利克斯的意愿，心中最后的期待都被碾碎。
指尖摩挲书桌的信纸，是鹿宁留给她的。
上面是鹿宁的布局。
不止她有，黛妃和伊娃也有。
她要伊莎多拉利用贵族小姐圈层的影响力，引导话题、传播新的女性观念。
她要黛妃与伊娃暂时接管财务，管理名下资产的产出与流通，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活动。
她要伊莎多拉庇佑那些拒婚的女性，要黛妃和伊娃为她们提供安身立命的工作。
她要姐妹们组成一张紧密的网，互相合作，互相掩护。
伊莎多拉确实擅长那些。
不知道鹿宁究竟和父亲说了什么，他竟然没有再催促她找个男人结婚。
能让老古板后退一步，鹿宁应该付出了很大的筹码。
“鹿宁，你能走到哪一步呢......”
伊莎多拉偏头看向信中的一笔一划，喃喃道。
托鹿宁的福，伊莎多拉终于开始关注边境的事情，同时也了解到阿尔瓦斯帝国自从新皇上位，一直处于内乱。
各方诸侯蠢蠢欲动，表示对其的不信任。
毕竟，一个弑兄上位的家伙，缺乏公信力。
再加上新皇的残暴深入人心，各方都想要推翻他的统治。
借边境冲突吸引注意，阿尔瓦斯帝国有一个附属国停止交税，无声反抗。
其他属地贵族见状也揭竿而起。
纷纷扰扰如同雪崩前的巨响。
【混乱是阶梯】
【伊莎，让我们抓住这次机会，乘风而上。】
【——爱你的鹿宁】
信纸上，锋利清隽的笔锋划下署名，为伊莎多拉展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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