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那道狭窄的岩壁裂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阔”——如果这片更加扭曲、色彩更加癫狂的荒芜之地,也能用“开阔”来形容的话。
峡谷在此处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却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坑洼的“平原”。
坑洼中蓄积着颜色各异的粘稠液体,有的像沸腾的彩虹油污,有的如同凝固的淤血,还有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幽蓝,不时咕嘟冒出几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刺鼻或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更远处,地平线被一层不断变幻形状的、稀薄的灰紫色雾气笼罩,雾气深处,似乎有更多庞大而怪异的阴影在缓缓蠕动。
天光——如果那也算光的话——似乎更暗淡了些,暗铁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几乎触碰到那些最高大的扭曲残骸顶端。
空气中那种无处不在的“背景噪音”也变得不同,不再是单纯的啃噬与潮汐声,而是混杂进了更多难以名状的呜咽、尖笑和窃窃私语,声音忽远忽近,更加扰人心神。
林晓的淡蓝色光标在前方稳定地闪烁着,指向西南偏西的方向,与那个无名研究员警示的“收藏家”坐标方向存在一个夹角。
根据林晓的测算,我们正沿着探测到的、属于赵岩和苏浅的微弱信号残留轨迹前进。
怀中的小白似乎从之前的消耗中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萎靡,但也没有完全恢复活力。
它安静地蜷缩着,金色的眼眸透过胸部开口,警觉地观察着外界,偶尔耳朵会转动一下,捕捉着那些飘忽不定的声音。
我能感觉到它胸口那团金光的跳动,比之前稍微有力了一点,但依旧微弱。
它是我身边唯一鲜活的生命,是我与“温暖”、“希望”这些概念之间最直接的纽带。但仅靠它,我们走不出归墟。
而我自己的力量……左眼中,饕餮的黑暗之力在吸收了能量结晶、并经历了上次艰难的“提纯”后,确实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那种趋向“打破一切束缚”的本质也更清晰。驾驭它,就像在驾驭一匹渴望挣脱缰绳、奔向毁灭与自由荒野的烈马。
我可以感觉到,只要我愿意,我现在能调动的力量,远比在防空洞或叩门时要强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它不再仅仅是“借用”的力量,更像是我自身的一部分正在被其“质变”所浸染。使用它,让我强大,也让我时刻游走在被反噬的边缘。
右眼中,林晓的数据核心已经基本稳定,她提供着至关重要的分析、路径规划和威胁预警。
她是我的“秩序框架”,是理性与计算的化身。但她的本质决定了她永远会将“最优解”、“最大生存概率”放在首位。
如果有一天,在我个人的情感执念与“大局”或“更高成功率”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时,她的“人心”——或者说,她基于逻辑的“选择”——会偏向哪一边?这同样是一个我不敢深想的悬念。
前路难测。
苏浅和赵岩生死未卜。那个求救信号如此短暂而激烈,随后便是死寂般的衰减。
他们遭遇了什么?是归墟本身的恐怖存在,还是……“傲慢”派出的追猎者?
苏浅带着姐姐的执念,目标明确却也脆弱;赵岩体内的污染在归墟环境下如同不定时炸弹。他们能支撑多久?
景文和苏茜,被留在遥远的彼岸温床之中。
温床的防御能持续多久?“傲慢”是否已经知晓他们的位置?那份依靠杨景文最后力量和苏茜执念共同维系的微弱复苏希望,是否会在我们找到归途之前,就彻底熄灭?
还有父亲……沉眠海……“钥匙”的集合遥不可及。
而“傲慢”本人,那个视万物为棋子的存在,此刻必然如鹰隼般巡弋于归墟之外,甚至可能已经将触角深入这片浅滩。
他的机械军团,那些冰冷高效的杀戮与追踪机器,是否会像我们一样,也被抛散在归墟各处?
还是他有着更稳定的方法进入并定位?他之前能利用前哨站网络漏洞直接对我进行精神压迫,说明他对归墟的了解远超我们,渗透也更深。
仅凭我、小白和林晓,能走出这片意识的坟场吗?能应对“傲慢”及其手下的追猎吗?能找到并救回所有人吗?
一个沉重的问号,压在我的心头。
能力,或许在增长,但敌人更强大,环境更恶劣,目标更遥远,同伴失散,牵挂无数。
孤独感,在此刻不是矫情,而是冰冷的现实。
就在我一边谨慎地绕过一个个颜色诡异的“水洼”,一边被这些思绪困扰时,前方不远处的景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区域,没有那些恶心的积液,地面是一种暗沉、板结的灰黑色物质。而在那片区域中央,散落着一些东西——不是自然形成的废弃物,而是明显具有人工造物特征的残骸。
我示意林晓加强扫描,同时放慢脚步,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