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洗去手上最后一点油污，擦干，动作从容，如同完成一次寻常的清洁。他走到监控屏幕前，目光扫过几个关键画面。十二楼的骚动尚未平息，几个黑影在西侧外墙对应的窗户后晃动，指指点点。
“是时候了。”他低声说，更像是对自己的确认。
他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连接到监控终端的音频输出端口。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带话筒的耳麦，调试了一下。然后，他走回安全屋内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那里除了简单的桌椅和储物架，空无一物。
苏沐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但没出声。她看着林墨戴上耳麦，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然后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非人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感和温度都被抽离，只剩下精确的计算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连他站立的姿态都似乎更挺直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按下了黑色盒子上的一个按钮。
没有刺耳的电流声，他的声音，被某种设备放大、处理，带着一种奇特的、缺乏真实质感的共鸣，清晰地、平稳地传遍了整栋“天际公寓”每一个安装了老旧广播喇叭的角落——那是大楼原本的消防广播系统，线路还在，电源早已中断，显然被林墨用某种方式临时恢复了。
“各位邻居。”
声音不高，却因为那非人的特质和绝对的安静背景，而显得无比清晰，穿透墙壁，钻进每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幸存者的耳朵里。十二楼活动室的骚动瞬间冻结，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法，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天花板，仿佛声音是从那里直接灌下来的。
“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
林墨的声音继续，语速平缓，没有起伏，像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通往顶层的路，不太好走。赵虎试过，代价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西边外墙，也多了一点‘装饰’。”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楼下的人时间消化这句话里的冰冷意味。
“食物，水，药品，我这里确实有。不止那一点点挂在外面的。”
又是一阵死寂。楼下的呼吸声似乎都屏住了。
“但它们是有限的。”林墨的语调依旧平淡，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所以，需要规则。”
“规则一：未经允许，踏入通往顶层楼梯间十层以上者，死。”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比之前任何威胁都更重的血腥味。
“规则二：试图从外部攀爬、破坏墙壁或管道进入本层者，死。” 清晰，没有回旋余地。
“规则三：从现在起，每隔四十八小时，我会在公寓内随机地点投放一次基础生存物资。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抢夺后果自负。”
这句话落下，楼下隐隐传来压抑的吸气声和骚动。希望！虽然伴随着严苛的规则和残酷的竞争，但那是实实在在的希望！不是悬在四十层外、看得见摸不着的诱饵！
“但是，”林墨的声音陡然转冷，那非人的特质更加明显，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寒意，“如果有人试图追踪投放路径，或是在非投放时间、非投放地点，以任何形式探查、骚扰顶层……”
他刻意延长了停顿。
监控屏幕里，楼下许多人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那么，所有投放，立刻永久停止。” 林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并且，我会视情况，采取进一步措施。”
进一步措施是什么？他没说。但结合赵虎的惨状和西墙外新添的“装饰”，足够让最疯狂的念头也被冻住。
“你们可以选择合作，遵守规则，等待定期的‘馈赠’。” 他的声音稍稍放缓，却更显得冷酷，“也可以选择挑战。用你们的命，来测试我的耐心，和这里的防御极限。”
“选择权，在你们。”
说完最后一句，林墨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关闭了广播。那非人的、带着回响的声音骤然消失，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楼下幸存者们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林墨摘下耳麦，关闭了那个黑色小盒子。他脸上那层非人的漠然如同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显得有些疲惫。他走回监控屏幕前，看着画面里呆若木鸡、继而爆发出激烈争论和复杂神色的人群。
苏沐晴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她看到林墨如何瞬间切换状态，如何用最简洁、最冷酷的语言，编织出一张兼具威慑、分化与有限希望的大网。这不是简单的喊话，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一场心理层面的精准打击。
“他们会信吗？”她问。
“大部分人，会半信半疑。”林墨揉了揉眉心，刚才那种全神贯注的“表演”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精神，“但他们会去验证。验证那包挂在墙外的食物是不是真的拿不到，验证四十八小时后会不会真的有投放。”
“只要第一次投放落实，”苏沐晴接口，“规则就有了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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