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内,夜色已深。庄主李应因白日寿宴上多饮了几杯,早已解衣睡下,鼾声微起。庭院深深,唯闻夏虫偶鸣,一派宁寂。
骤然间,一阵急促却不失轻重的敲门声,“笃笃笃”地响起,顽固地钻进李应的酣梦。
“谁?”李应惊醒,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里满是不快。
门外传来杜兴压低的嗓音:“庄主,是我,杜兴。有紧要事禀报!”
李应眉头紧锁,心下烦躁。但他深知杜兴为人稳重,若非真的大事,断不会夤夜搅扰。他只得披衣起身,趿拉着鞋,嘴里嘟囔着“最好真是要紧事”,拉开了房门。
门外,杜兴脸上毫无睡意,反而在廊下灯笼映照下透着几分亢奋。他见李应开门,连忙上前一步,语速又快又急:“庄主,实不想打扰您安睡,可咱们安插在祝家的人刚传回消息,实在惊人,耽搁不得!”
李应揉了揉惺忪睡眼,被夜风一激,清醒了几分,沉声问:“什么消息,能让你这般慌张?”
杜兴搓着手,反问道:“庄主可知那周庄主为何来祝家庄?”
李应这会儿彻底醒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少卖关子,快说!”
杜兴嘿嘿一笑,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那周庄主,要采买粮草,是这个数——”他伸出食指,用力比划了一下,“万贯钱财!”
“万贯?!”李应瞳孔猛地一缩,残存的睡意瞬间被这数字惊得烟消云散。他一把抓住杜兴的胳膊,急问:“你确定?莫不是听岔了,或是祝家放出的烟雾?”
杜兴连连摇头,神色笃定:“千真万确!咱们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是周天亲口对祝龙说的,意在‘货比三家’。祝龙当时那副惊得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做不得假!”
“货比三家……”李应松开手,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精光闪烁,方才的惊疑渐渐被灼热取代,“是了,如此巨款,自然要权衡比较,这才合理。若他一口应承给祝家,我倒要疑心是陷阱了。”
杜兴见庄主信了,更是兴奋,低声道:“庄主,咱们是不是得赶紧再凑上去?可不能让祝家独吞了这块肥肉!”
李应没有立刻回答,背着手在房门前踱了两步,眉头复又锁紧。廊下灯光将他沉思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片刻,他停下脚步,缓缓道:“这笔生意太大,也太烫手。我李家与祝家向来面和心不和,若我们单独去争,必成众矢之的,矛盾立时就要摆上台面,殊为不智。”
杜兴一愣:“庄主的意思是……咱们不争了?”
“不争?”李应嘴角勾起一丝属于“扑天雕”的锐利笑意,“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只是吃法,得变一变。”
“变一变?”杜兴不解。
李应眼中算计之色更浓:“去,联络扈家庄,找扈成。就说我李应有笔大生意,一家吃不下,愿与他扈家庄联手,所得利益,五五均分!”
杜兴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不由拊掌低笑:“妙啊!庄主!咱们两家联手,实力便不惧祝家,那扈成……嘿嘿,他夹在祝家和我们中间,正愁没机会另寻倚仗呢!只是……如此一来,他扈家与祝家的亲事,恐怕……”
李应横了杜兴一眼,语气平淡却透着冷意:“利益当头,哪还顾得了那许多儿女婚约?我料那扈成,只要不是傻子,必会乐得与我们合作。祝家跋扈日久,扈家当真甘心一直仰其鼻息么?”
杜兴连连点头:“庄主高见!我这就……天亮便去?”
“等什么天亮!”李应断然道,“夜长梦多!现在就去,派得力之人,务必悄悄见到扈成,说明利害。要快!”
“是!”杜兴精神一振,领命匆匆没入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应与扈成竟已联袂出现在祝家庄。两人面色如常,谈笑风生,仿佛只是寻常串门,可这般时辰一同到来,本身便透着不寻常。
消息立刻传到了祝家核心几人耳中。厅堂内,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与老父祝朝奉聚在一处,气氛凝重。
祝龙面沉如水,咬牙道:“父亲,果然不出所料!李应这老狐狸,拉上扈成一起了!看来是铁了心要来分一杯羹!”
祝朝奉端坐太师椅上,捻着胡须,老眼半阖,倒是比儿子沉得住气:“合纵连横,古来有之。这么大的买卖,他们任何一家,确也不敢单独与我祝家硬碰。两家联手,才是情理之中。”
性情最是鲁莽的祝彪闻言,顿时恼了:“爹!大哥!他们这是摆明了要跟咱们作对!尤其是那扈成,竟敢和李应搅到一起,全然不把未来的姻亲放在眼里!依我看,不如就此翻脸,也好叫他们知道,这独龙岗到底谁说了算!”
祝龙没好气地斥道:“三弟!休要冲动!翻脸了,扈三娘你还娶不娶?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生意抢到手!其他账,日后慢慢算不迟!”
祝彪被兄长一顿抢白,气哼哼地别过脸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