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事件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皇甫瑞阳惯常秩序井然的世界里漾开了涟漪。虽然风波被他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但那种事情脱离掌控、尤其是可能危及到怀中这小小一团的感觉，让他心底蛰伏的暴戾与冷硬再次浮现。
接下来的两天，公寓里的气压有些低。
皇甫瑞阳的话更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处理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即使偶尔出现在客厅，那紧抿的薄唇和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也让原本想凑过去的小鱼望而却步。
小鱼很敏感地察觉到了爸爸的变化。
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好奇地探索每个角落，也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安静地抱着她的小包袱，坐在客厅那张巨大的沙发角落里，要么摆弄她那些颜色各异的小石头，要么就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偶尔，她会偷偷瞄一眼书房紧闭的门，大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一丝被冷落的委屈。
她不知道“直播”是什么严重的错误，她只是觉得，自从那天之后，爸爸好像又不喜欢她了。
第三天下午，天空彻底沉了下来，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地压着城市的天际线，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空气中的电荷变得活跃，这对于灵根不稳、对气息变化格外敏感的小鱼来说，尤为难熬。她感觉体内的灵力像是受到了干扰的池水，开始微微震荡，那股熟悉的、灵根隐隐作痛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把小脸埋进膝盖里，小小的身子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
皇甫瑞阳从书房出来倒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总是试图靠近他、用软糯声音叫他“爹地”的小小身影，此刻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被遗弃在暴风雨前的小兽，充满了无助与脆弱。
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闷雷声再次滚过，比之前更响了一些。
小鱼猛地一颤，抬起头，小脸有些发白，下意识地看向了屋子里唯一的大人——皇甫瑞阳。
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里，此刻弥漫着水汽，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祈求。
四目相对。
皇甫瑞阳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依赖和害怕。
几乎是身体快于理智。
他放下水杯，迈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沙发前，对着那个蜷缩起来的小团子，有些生硬地、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张开了双臂。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动作。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人需要他这样的安抚，他也从未给予过任何人这样的姿态。
小鱼愣住了，仰着苍白的小脸，呆呆地看着爸爸向她张开的、那双总是签署着亿万合同、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措的手臂。
窗外，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炸雷！
“呜……”小鱼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忍不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爬下来，一头扎进了那个向她敞开的、带着冷冽松香气息的怀抱里。
小小、软软、还带着一丝冰凉颤抖的身体，猛地撞入怀中。
皇甫瑞阳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这感觉太陌生了。怀里的小东西那么轻，那么软，仿佛用力一点就会碎掉。她的小胳膊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小脸埋在他的颈窝，带着湿意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细微的、压抑的抽泣。
他僵直着身体，手臂还维持着张开的姿势，不知该如何安放。
“爹地……打雷……怕……”怀里传来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奶音，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着他的心口。
窗外，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击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这雷声与雨声的交响中，皇甫瑞阳那僵在半空的手臂，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笨拙与试探，落了下来。
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覆上了小鱼单薄的、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背脊。
另一只手臂，则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小屁股，将她整个人更稳固地抱在怀里。
这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拥抱。
生疏，却真实。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这笨拙的安抚，紧绷的小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皇甫瑞阳抱着她，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混沌的雨世界，电闪雷鸣，而窗内，却因为这一个拥抱，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喧嚣与不安。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受着那全心全意的依赖，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胸腔里弥漫开来——不是烦躁，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被需要、被填满的踏实感。
他好像，有点明白“父亲”这两个字，除了责任之外，那更深一层的、与血脉相关的羁绊与柔软。
小鱼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小声呢喃：“爹地抱抱……暖暖……不怕了……”
皇甫瑞阳没有回答，只是那托着她的手臂，无声地收得更紧了一些。
原来，拥抱的滋味，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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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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