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林子也随之沉寂下来。
叶尘站在碎石堆后，手仍按在剑柄上。方才那一跃并非失足，而是刻意为之，只为引出潜藏在暗处的敌人。剑刃插入地面时激起一阵微震，扰乱了对方的感知。他察觉到，那股始终笼罩着他们的窥视感，终于消失了。
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四人。两人尚能站立，另一人正扶着伤员靠在石块上，呼吸急促。无人开口，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他拿主意。
“走。”他说，“不退，贴着崖壁往前。”
他率先移动，脚踩进岩缝，身体紧贴山体凹陷处。那里有一道石棱凸起，足以遮蔽上方视线。五人排成一列，沿着山缘缓缓横移，绕开前方的密林。
走出约百步，他停下。
怀中的玉简依旧裹在布巾里。但他已察觉到空气的变化——东南方传来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波动，似有人在施展法术。敌人的包围圈正在收拢，巡逻者正逐步压缩搜索范围。
他取下水囊，将最后一口水倒在掌心，又从腰间小袋中抠出些许黑色粉末。粉末遇水即化，他用指尖蘸取，在自己和每个人的衣角、鞋底轻轻涂抹。
“别出声，跟紧我。”他低语。
一行人继续前行，进入一片低洼地带。雾气自地缝中升腾而起，愈来愈浓。这不是寻常雾霭，而是沼泽特有的毒瘴，吸入后令人头昏目眩，连修士亦难幸免。
叶尘闭目凝神，以灵识捕捉风的流向。他发现每隔片刻，雾气便会向西北方向轻微涌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这是破绽，也是机会。
“等雾最浓时再动。”他轻声提醒。
众人蹲伏，屏息静待。雾潮渐漫，将他们尽数吞没。叶尘睁眼，三丈之外的树影已模糊不清。
“走！”
他背起伤员，施展出轻身术缓步前进。每一步都踏在落叶堆积之处，落地无声。其余人紧随其后，躬身而行。
忽然，雾中闪出一道红光，在东南方炸裂。紧接着另一侧传来脚步与喘息。
是那两名弟子动手了。
一人点燃剩余符纸，火光一闪即逝；另一人使出低阶幻音术，伪造出多人奔逃的假象。动作虽小，却足以误导敌人判断。
叶尘未回头，更不敢停留。他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枯树林，脚下越来越湿。泥水渗入靴中，寒意刺骨，但他无暇顾及。
又行一段，他再次驻足，取出布巾重新包裹玉简。刚才那阵雾让他警觉——敌人或许能感应到此物的存在。必须切断一切联系。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乃是药无尘所赠的隔灵符。将其覆于布巾之外，再以自身精血封印四角。做完这一切，才略松一口气。
“还有两里。”他说。
队伍加快步伐。雾气渐稀，前方出现一条干涸的河床。越过此处，便是联军防线。
当他们踏上河床之际，叶尘猛然抬手，示意止步。
前方地面有三条浅痕，像是被人仓促划出。绝非自然形成，而是预警阵法残留的痕迹。若贸然踏入，必会触发警报。
他绕至旁侧，寻得一块完整青石板，翻转盖住那三条刻线。确认无误后，才令众人通过。
刚过河床，远处忽传一声钟响。
是己方信号。
营地仅余百步之遥。
越是临近，越不可大意。叶尘让其他人原地等候，独自向前几步。他取出一枚信符，咬破指尖，滴落一滴血。
青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幻化为一只飞雁之形。
此乃清霄剑派独有的归营令，唯有完成任务归来者方可激活。
钟声再响，这次连敲三下，表示身份已确认。
叶尘回身，招了招手。
四人立刻跟上。他们走出雾区，踏上最后一段土路。路尽头立着一面旗帜，上书“联军前哨”。
当他踏入营地边界那一刻，四周骤然亮起十余盏灯。守夜弟子纷纷起身，目光齐齐落在他胸前的布巾上。
无人言语。
但他知道，任务已完成。
一名哨卫快步上前，抱拳行礼：“主将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叶尘点头，正欲回应。
忽然，胸口一震。
不是痛，也不是冷。
而是布巾中的玉简，猛地跳了一下。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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