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隔离区的两名弟子指甲发黑，皮肤下泛着青紫。叶尘盯着刚取回的石板，边缘还沾着泥土。他伸手拂去表面浮尘，指腹忽然传来细微刺痛，仿佛被针尖轻扎。
药无尘站在一旁，低头检查腰间悬挂的葫芦。他打开其中一只，倒出三粒丹药，捏碎后将粉末洒在石板四周。粉末触及石面即燃，腾起一缕灰烟，气味苦涩刺鼻。
“不是普通的侵蚀。”他低声说道，“它在吞噬活物的气息。”
叶尘未语，闭目凝神，神识顺着灵识传承延伸而出。意识沉入地底，沿着断裂的岩层悄然滑行。灵气的流动比昨夜更加急促，如同受惊的蛇，迅速向山谷深处游走。
“他们加快了。”他睁开眼，“必须立刻派人过去。”
药无尘皱眉：“议事尚未开始，你拿什么说服众人？”
“不必说服所有人。”叶尘起身走向帐外，“我只要证据。”
一刻钟后，一支五人小队从主营地西侧悄然出发。他们身披破损外袍，脸上涂抹泥灰，伪装成溃散的流兵。领头的是清霄剑派执事弟子林远，曾随叶尘执行过三次突袭任务，行事果断利落。
叶尘立于高台边缘，目送他们离去。风卷起衣角，袖口的剑纹微微晃动。他将一枚玉符贴在额前，神识缓缓接入——这是他昨夜亲手炼制的联络法器，可实时感知小队的位置与状态。
小队紧贴山脊下行，避开主道，专挑碎石坡与断崖前行。天色渐暗，云层低垂，远处雷声闷响。他们在一处凹陷的岩缝中短暂停留，确认四周无人后继续推进。
距离目标洞口尚有三百步时，地面突然变得松软。走在最前的林远抬手示意停下，蹲下拨开表层砂石。底下赫然露出一道暗红色刻痕，形状扭曲，似是某种文字，又像野兽爪印。
他回头看向队友，轻轻摇头。
就在此刻，那刻痕忽然微光一闪。
林远反应极快，立即跃退两丈。其余四人迅速结阵，背靠背而立。但已迟了。
三支黑衣巡逻队从四面八方冲出，速度快得不似人类。他们手持弯刀，刀身泛着幽绿光泽，脚步无声落地，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腥气。
战斗瞬间爆发。
林远拔剑迎敌，剑光一闪，削断对方半条手臂。那人竟毫无痛觉，依旧扑来。他只得再出一剑，直贯咽喉，才终于将其击倒。
左侧两人被逼至崖边，一人肩头中刀，鲜血直流。另一人咬牙支撑，挥动长鞭缠住敌人脖颈，猛然发力，骨头断裂之声清晰可闻。
可敌人越聚越多。
又有两支队伍自高处跃下，人数至少十五人以上。他们不喊话、不出声，动作整齐划一，宛如被同一根丝线操控的傀儡。
林远厉喝一声：“撤！按原路返回！”
五人边战边退，借地形阻挡追击。然而人人带伤，速度逐渐迟缓。那名肩伤弟子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幸得同伴搀扶才勉强站稳。
营帐内，叶尘猛然睁眼。
手中玉符剧烈震动，表面裂开一道细纹。他指尖轻敲桌面，一下，两下，三下。神识锁定战场，清晰掌握每一人的位置变化。
“药无尘。”
“我在。”药无尘始终守在一旁，手中握着另一枚感应符，“他们被围了，西北方向虽有援军逼近，但来不及。”
叶尘点头，手指未停。他知道小队还能撑多久，也清楚，只要再坚持片刻，赤烟信标便可点燃。
前线。
林远背靠巨石，胸口剧烈起伏。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浸透衣袖。他抬头望天，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点信号。”他对身边仅存的一名队员低声道。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管，咬破手指，将血滴于其上。火光一闪，一道赤红烟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几乎同时，一名黑衣人自上方扑下，刀锋直取持管者咽喉。
林远横剑格挡，却被巨力震退数步，脚下一滑，踩碎崖边碎石。身体失衡，右手本能抓住一根枯枝，整个人悬于半空。
下方百丈深渊，风呼啸而上，吹乱了他的发。
他抬头望去，只见队友已被团团围住，赤烟仍在升腾，但那人已然倒下。
他用尽全力嘶吼：“走——！”
声音未落，一支飞镖射中他右手手腕。
枯枝脱手。
他开始坠落。
叶尘手中的玉符“啪”地一声碎成两半。
药无尘冲上前：“他们发了信号！赤烟升起了！”
叶尘站起身，抓起桌上的剑，转身便往外走。
“你现在去也没用！”药无尘挡在门口，“你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我不是去救人。”叶尘推开他，脚步未停，“我是去收尸。”
外面风雨大作。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脸上的血迹——不知何时，鼻血已悄然流下。
他跃上屋檐，朝着西线方向疾驰而去。
冷雨夹风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而在山谷深处，那道赤烟仍在燃烧，如一根插在大地上的旗杆，宣告着有人来过，也有人没能回去。
林远摔进一片灌木丛中，背部剧痛，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他伏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四周寂静无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对劲。
地上的影子没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它自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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