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拳场的铁皮屋顶被暴雨砸得咚咚作响,像有无数只拳头在上面狂擂。潮湿的空气里,血腥味、汗臭味和劣质酒精味混在一起,黏在人皮肤上,像是一层洗不掉的薄膜。
柳月站在候场通道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拳套上的磨损处。这副红色拳套是她特意选的,红得像血,边缘磨出了白边,看着就像是陪主人打过无数硬仗的老伙计。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露出的胳膊上缠着几道“精心设计”的疤痕——其实是用特殊颜料画的,摸上去还有点黏手,但在昏暗的光线下,足以以假乱真。
“月刀,到你了!”场边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磨蹭什么?铁牛那蠢货被你废了半条腿,后面排队的都等着呢!”
柳月没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通道尽头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刺眼的聚光灯瞬间打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锈迹斑斑的铁笼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拳场里的喧嚣声差点掀翻屋顶。押注的牌子像雪片一样挥舞,有人扯着嗓子骂娘,有人拍着铁笼叫好,还有人吹着流氓哨——昨天她“险胜”铁牛,今天赔率直接降到了一比一,显然没人相信这个看着纤细的女人能再赢一场。
“哟,这不是昨天那个小娘们吗?今天想尝尝断胳膊还是断腿?”对手已经站在铁笼里了,是个外号“黑寡妇”的女人,满脸横肉,小臂上纹着条青色的蛇,蛇眼用红色颜料点过,看着格外瘆人。她手里攥着个银色指节套,指节套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不知道是哪场留下的。
柳月没说话,弯腰钻进铁笼。铁门在她身后锁死,“咔哒”一声,像给这场较量上了道生死符。她活动了下手腕,拳套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聚光灯晃得人眼睛疼,她却刻意盯着灯光看了两秒——这是她练过的,能在强光下快速锁定对手的动作。
“开始!”裁判扯着嗓子喊完,抱着头就蹿出了铁笼。
黑寡妇的拳头几乎是贴着裁判的后背砸过来的,带着风声,直取柳月面门。这拳又快又狠,显然是想一上来就KO对手。柳月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往右侧一偏,那拳擦着她的鼻尖过去,带起的气流扫得她睫毛发颤。
她顺势往左侧一滑,右手拳套借着滑步的力道,狠狠砸在黑寡妇的腰侧——那里是昨天铁牛被她撞得发疼的位置,黑寡妇和铁牛是同一个帮派的,她早摸清楚了,这伙人的老伤都在腰侧,是以前被仇家打的。
“嗷!”黑寡妇闷哼一声,没想到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拳能有这么大劲。她转身想抓柳月的头发,却抓了个空——柳月像条泥鳅,踩着铁笼的栏杆翻身跃起,双脚在栏杆上一蹬,借着反作用力,膝盖狠狠顶向黑寡妇的下巴。
这一下又快又准,黑寡妇被顶得脑袋往后一仰,嘴里的血沫子“噗”地喷在铁笼上,顺着栏杆往下淌。
场子里的喧嚣声突然停了,死一般的寂静。押黑寡妇赢的人手里的牌子掉了一地,有人揉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柳月没停手。她落地时顺势往黑寡妇的膝弯一撞,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和昨天对付铁牛的招数一样,但更狠,因为她看出来了,黑寡妇的膝盖有旧伤,走路时脚踝会往外撇。
黑寡妇“咚”地跪倒在铁笼里,抱着膝盖惨叫,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流。柳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笼边,抬起戴着红拳套的手,冲场边那个戴金链的男人扬了扬下巴——昨天她故意撞掉打火机的那个男人,此刻正坐在第一排,手指夹着根烟,眼神里的兴味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还有谁?”柳月扯掉一只拳套,露出缠着绷带的手,声音不大,却借着铁笼的回声传遍了整个拳场,“不是说有场大的吗?五万块,我接了。”
金链男挑了挑眉,突然鼓起掌来。他一鼓掌,场子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些掌声,接着就变成了哄堂大笑——不是嘲笑,是兴奋的、看好戏的笑。有人开始喊“月刀”,声音越来越响,最后连成一片,震得铁笼都在晃。
“有点意思。”金链男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起身往通道口走,路过笼边时,用只有柳月能听见的声音说,“跟我来,三哥想见你。”
柳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来了。她不动声色地戴上拳套,跟着金链男往通道深处走,身后的喧嚣声被厚重的铁门隔断,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在潮湿的走廊里回响。走廊两侧的灯泡忽明忽暗,照得墙壁上的污渍像一张张鬼脸。
“三哥脾气不好,”金链男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警告,“尤其是最近,丢了批货,正窝火呢。你刚才在拳场那股狠劲,别在他面前耍,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月“哦”了一声,心里却更确定了——所谓的“丢了批货”,肯定和她要查的案子有关。上周截获的消息里,提到过黑帮“蛇头”近期有一批“特殊货物”在码头失踪,而“三哥”,正是蛇头的头号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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