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她赌对了。
在来的路上，她就仔细回想过这个时间节点的重大政策。乡镇企业的崛起，正是八十年代中期经济领域的一场深刻变革。她只是将后世经过验证的结论和其中关键点，用符合这个时代语境的方式表述了出来。
她斟酌了一下词语，继续平静地说道：“我看报纸上说，苏南、浙北一带的社队企业已经转型得很成功，形成了‘村村点火，户户冒烟’的景象。这说明方向是对的，民间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或许不是争论对错，而是思考如何引导和规范，让这股力量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新引擎，而不是混乱的根源。”
她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卖弄高深的理论，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点出了问题的核心。
林建国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深沉地看着林晚晴，久久没有说话。那目光，不再是看一个需要被安置、被照顾的“女儿”，而是在审视一个拥有独立思想和惊人洞察力的“合作者”。
周婉茹看着丈夫凝重的表情，又看看沉静从容的林晚晴，一时间有些无措。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晚晴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欣赏与郑重。
林晓月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肉里。她听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她看得懂父亲的眼神！那是一种她努力了这么多年，都从未得到过的、发自内心的重视和认可！凭什么？这个乡下丫头凭什么？！
“嗯。”良久，林建国终于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他没有评价，也没有再追问，但那声“嗯”里蕴含的分量，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
他重新拿起报纸，却再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早餐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林晚晴平静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爸，妈，大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她转身离开餐厅，背脊挺直，步伐从容不迫。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坚定的影子。
林建国望着女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报纸上敲击着，眼神复杂难明。
这个刚刚回家的女儿，似乎远比他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而他身旁的林晓月，看着林晚晴消失的方向，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天真彻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嫉妒与……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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