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林晚晴眸光微动。陈先生确实说过会派人与她对接,但没提过具体是谁。
“陈先生是我的合作伙伴。如果您是他派来的,应该有凭证吧?”林晚晴没有轻易相信。
沈国华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出车窗。信封是香港常见的样式,封口处有一个熟悉的印章图案——那是陈先生私人信笺的印记。
林晚晴接过,打开快速扫了一眼。是陈先生的亲笔短笺,确认沈国华是他委托的国内事务代理人,并提及了之前广州谈合作的一些细节,以此作为身份证明。
信是真的。字迹和印章都对得上。
“沈先生。”林晚晴将信递回,态度缓和了些,“不知陈先生有什么新的指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沈国华看了看四周,“前面有家新开的咖啡馆,环境安静,不如我们到那里坐坐?林同学放心,我只是受托了解项目进展,传达陈先生的意见。毕竟,陈先生对‘绛云轩’的国风定位很感兴趣,但也有些新的顾虑。”
新的顾虑?林晚晴心念电转。她将自行车停在路边锁好,上了沈国华的车。
咖啡馆果然是新开的,藏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里,装修简单,但已经有了卡座和轻柔的音乐。这个年代,能进咖啡馆消费的,大多是有一定经济实力或特殊需求的人。
落座后,沈国华点了两杯咖啡,这才进入正题。
“林同学,陈先生很欣赏你的眼光和魄力。国风化妆品,这个概念在香港和海外华人圈,都很有市场潜力。但是,”他话锋一转,“陈先生最近得到一些消息,让他对内地投资环境的稳定性,产生了一些担忧。”
“什么消息?”
“两方面。”沈国华压低声音,“第一,有美国化妆品公司正在积极活动,试图进入北京市场,而且据说背景很深,与本地一些势力有牵扯。陈先生担心,你们初创的品牌,能否顶住这种级别的竞争?”
雅芳,以及它背后的梁家。林晚晴心想。
“第二,”沈国华看着林晚晴的眼睛,“陈先生听说,你本人和你的家庭,似乎卷入了一些……不太好的纷争?甚至惊动了有关部门?投资讲究的是稳妥,陈先生不希望他的资金和资源,因为合伙人的私人麻烦而陷入风险。”
林晚晴明白了。举报信风波,以及今天秦姐被查的事,可能已经传到陈先生耳朵里了。商人最忌惮政治风险和不确定因素。
“沈先生,竞争永远存在,但‘绛云轩’的差异化定位是我们的护城河。至于您说的私人麻烦,”林晚晴坐直身体,语气从容,“只是一些莫须有的谣言和小人作祟,已经妥善处理。我的家庭和我本人,完全遵守法律法规,致力于正当经营。陈先生的投资,只会获得合法合规的回报和前景。”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想陈先生选择与我合作,看中的不仅仅是项目本身,也是内地改革开放的大势所趋,以及政策对个体经济和外商投资越来越明确的鼓励态度。小风浪改变不了大潮流。”
沈国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林同学年纪轻轻,见识不凡。难怪陈先生对你刮目相看。”他端起咖啡杯,“我会将你的话如实转达。不过,陈先生的意思是,合作可以继续推进,但在正式协议签署和资金到位前,他希望看到‘绛云轩’能够独立应对一次真正的市场考验,证明你们的生存能力和团队的韧性。”
“什么样的考验?”林晚晴问。
“一个月内,”沈国华竖起一根手指,“‘绛云轩’的第一款产品正式上市,并实现不低于五千元的实际销售额。不靠家庭背景,不靠特殊关系,纯粹靠产品力和市场推广。陈先生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消费者认可。”
五千元。按八元单价,相当于要卖出超过六百支口红。对于一个全新的、毫无知名度的品牌来说,在1986年的北京,这绝非易事。
但林晚晴几乎没有犹豫:“可以。请转告陈先生,一个月后,他会看到‘绛云轩’的市场答卷。”
离开咖啡馆时,华灯初上。林晚晴没有坐沈国华的车,而是选择走一段路。
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更加清醒。陈先生的考验,与其说是刁难,不如说是商人理性的谨慎。她必须通过这场考试,才能真正获得港资的支持,打通更广阔的渠道。
一个月,五千元销售额。
她脑中快速盘算着:校园渠道是基本盘,苏小雅那边努努力,或许能有两千元;秦姐的街坊邻居和原有客户群,大概几百元;剩下的缺口,必须开拓新的市场——机关单位的女职工?文化团体的演员?涉外宾馆的商店?
边走边想,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冬日的公园人迹寥寥,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
就在她准备穿过公园抄近路回家时,忽然听到旁边光秃的灌木丛后,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女声,她今天下午刚刚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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