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已经识趣地退到了更远的巷口望风。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一时都没有说话。晚风吹过,带着初春夜寒。林晚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风尘气息,还有一种……硝烟未散的凛冽感。
“你……任务结束了?”她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告一段落。”陆寒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仔细地、近乎贪婪地看了一遍,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才微微点头,“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五个字,却沉甸甸的,压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重量。
“山东的事,谢谢你。”林晚晴说,“还有丽华厂……赵部长都跟我说了。”
“应该的。”陆寒琛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往前走了半步,离她近了些,声音压低,“梁建民和詹姆斯不会罢休。他们最近在接触商业系统的人,可能想在西单、王府井这些地方卡你。”
林晚晴心一凛:“我正想试试西单商场的柜台。”
“想到了。”陆寒琛从夹克内袋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这里面是西单商场业务科科长的一些资料,还有他一个老领导的联系方式。这位老领导,当年是我爷爷的部下,为人正直,痛恨歪风邪气。你可以带着‘绛云轩’的项目计划,以创业大学生的名义去拜访他,争取他的支持。记住,只谈项目,不谈其他。”
林晚晴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背,像被烫到般缩了缩。信封不厚,却仿佛有千钧重。这又是他未雨绸缪的安排。
“陆寒琛,”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月光下,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痛楚,有庆幸,有近乎偏执的守护欲,还有一些她不敢深究的温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传来隐约的自行车铃声和狗吠。
“因为,”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笃定,“你值得。”
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们有缘”,而是“你值得”。这三个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也更让她心慌意乱。
“你……”她张了张嘴,想问“你是不是也回来了”,想问“我们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干涩的,“你的任务……危险吗?”
陆寒琛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笑了笑,又像是没有。“习惯了。”他顿了顿,“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留在京城。有急事,还是找阿强,或者……”他看着她,“直接找我。”
他没有留下具体的联系方式,但林晚晴知道,只要她想,总能找到他。
“陈先生给了新的考验,”她转开话题,不想再纠结于那种令人心悸的氛围,“要我在十五天内,实现面向普通市民的市场化销售突破。”
“西单柜台是个机会。”陆寒琛立刻接道,“需要资金周转吗?”
“暂时不用。”林晚晴摇头,“原料和生产已经就绪,第一批产品也出来了。主要是柜台租金和初期铺货的资金,我手头的钱够。”
“好。”陆寒琛没有坚持,“如果需要,随时开口。”他又看了她一眼,“林晚晴,做你想做的,不用怕。天塌下来,有我。”
这句话,霸道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林晚晴鼻子忽然有些发酸。重生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要靠自己,要独立,要坚强。可当真的有一个人,用这种毫无保留的方式站在她身后,告诉她“不用怕”时,那种被支撑的感觉,几乎击溃她所有伪装的盔甲。
“谢谢你。”她低下头,轻声道。
陆寒琛似乎想抬手碰碰她的头发,但手抬到一半,又克制地放了下去。“早点休息。”他说完,转身,对远处的阿强做了个手势,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林晚晴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还有他体温的信封,久久没有动。
第二天,林晚晴按照陆寒琛给的资料,先去拜访了那位退休的老领导。老领导姓郑,住在一个安静的四合院里。听了林晚晴对“绛云轩”国风化妆品项目的介绍,又看了她的计划书和样品,郑老很感兴趣,尤其赞赏她挖掘传统文化、打造民族品牌的理念。
“现在年轻人,像你这样有想法、有骨气的不多了。”郑老感慨,“西单商场业务科的小李,是我以前带过的兵,人品信得过。我给他写个条子,你带着去,好好跟人家谈。记住,产品一定要过硬,服务一定要周到,给咱们国货争口气!”
有了郑老的亲笔推荐信,林晚晴再去西单商场业务科,一切顺利了许多。业务科李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了郑老的条子和林晚晴的材料,又亲自试用了“豆蔻梢”口红,沉吟片刻。
“小林同志,你的项目有特色,产品也不错。商场三楼东侧,正好有个小柜台空出来,位置稍微偏一点,面积也只有三平米,以前是卖手绢头绳的。你要不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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