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交接班时,阿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商场后门僻静处。
“林小姐,参谋长让我转告,发布会那天,他会安排人在外围确保安全。另外,”阿强递过一个小小的丝绒袋子,“这是参谋长给您的,说是……‘战袍’的点缀。”
林晚晴打开丝绒袋,里面是一枚温润剔透的白玉环扣,雕刻着简约的云纹,顶端有一个极小的孔,可以穿绳或固定在衣物上。玉质细腻,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太贵重了……”林晚晴下意识想推拒。
“参谋长说,物尽其用。”阿强语气平板,“他还说,梁家那边暂时不会有动作,但詹姆斯可能会在发布会上做些小动作,请您留意。”
小动作?林晚晴捏紧了丝绒袋。詹姆斯那种人,所谓的“公平竞争”从来都只是场面话。
“替我谢谢他。”她最终收下了玉环扣。这枚玉扣,不仅是一件配饰,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和护身符。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晴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奔波于各处。
香云纱的染色小样出来了,方师傅用茜草、朱砂、苏木等反复试验,最终调出一种沉郁而不失鲜活、极具质感且不伤面料的朱砂红,林晚晴一眼便相中了。刘师傅老伴儿的打籽绣初稿也令人惊艳,细密精巧的纹样沿着领口、袖口蜿蜒,既古典又时尚。
生产线上,孙秀兰很快成为得力助手,秦姐和赵姨的压力减轻不少,日产量稳定在四百支左右,品质控制良好。西单柜台销量稳中有升,校园代理网络也开始产生持续的订单。昆剧院那边传来好消息,《长恨歌》剧组的化妆指导老师对“绛云轩”提供的定制试用装非常满意,初步同意在首演宣传中提及合作。
一切都在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除了……林晓月。
林晓月变得更加沉默,在学校请假的次数更多,在家时也常常神思恍惚,偶尔看向林晚晴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探究,有嫉恨,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和依赖?林晚晴不确定。箱子的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但那秘密横亘在中间,让每一次照面都暗流涌动。
周三下午,林晚晴从刘师傅那儿取回基本成型的“战袍”进行第一次试穿。香云纱染成的朱砂红,在自然光下呈现出一种富有层次的美感,植物染的柔和光泽与香云纱本身的肌理相得益彰。刘师傅老伴儿的打籽绣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沿着颈项和手腕,勾勒出婉约的线条。整体剪裁合体,既修饰身形,又行动自如。
她站在刘师傅家那面老旧的穿衣镜前,将陆寒琛给的那枚白玉环扣,系在腰间设计好的位置。温润的白色瞬间点亮了沉静的朱红,平添一份清贵之气。
镜中的少女,眉目沉静,身姿挺拔,一袭红裙,玉扣生辉。不再是那个刚从乡下归来、忐忑不安的假千金,也不是那个在夜市摆摊、为生计奔波的少女,而是一个初具锋芒、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的创业者。
“好!真好!”刘师傅和老伴儿在一旁连连赞叹,“晚晴啊,这身衣服,配得上你要去的那个场子!”
林晚晴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战袍已成,只待赴会。
然而,就在发布会前夜,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电话是沈国华打来的,直接找到了西单柜台的公用电话。
“林小姐,抱歉打扰。”沈国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陈先生刚刚得到消息,詹姆斯在明天的发布会上,除了常规的品牌展示和模特走秀,还增加了一个环节——‘中美美容文化对话’,邀请了京城几位文化界、时尚界的知名人士做嘉宾,现场讨论东西方审美差异和潮流趋势。”
林晚晴心中一紧。这环节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在那种场合,话语权掌握在谁手里显而易见。一旦形成“西方先进、东方落后”或“国际潮流引领本土”的论调,对“绛云轩”这样强调国风特色的品牌将是沉重打击。
“沈先生,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先生认为,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会。”沈国华道,“如果你能在那个‘对话’环节,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以得体的方式,为‘绛云轩’所代表的东方美学发声,哪怕只是一两句话,效果可能比单纯的露面要好得多。当然,这非常困难,也极具风险。说多了可能惹人反感,说不到点子上则毫无作用。陈先生不勉强,只是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
放下电话,林晚晴感到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詹姆斯果然有后手,而且直击要害。在那种场合下,她一个无名小卒,如何插话?又如何确保自己的话不被曲解或忽视?
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不仅是外表,还有内核。
发布会当天,周五。林晚晴早早起来,最后检查了“战袍”,将“朱砂印”口红和一小盒用于补妆的散粉放入一个同样用香云纱边角料缝制的手拿包中。她没有佩戴其他首饰,只保留了那枚白玉环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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