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累的郁气全部吐出来一般,声音沙哑:“拨乱反正......看来,是真的要开始了。”
看着老师们激动难抑的样子,林晚晚心中百感交集,她忍不住轻声补充道:“不仅仅是这样。几位老师,既然高考都能恢复,这说明知识分子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说不定......说不定你们,也很快就有平反回城、回到大学讲台的那一天!”
这几句话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让沉浸在狂喜中的几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回城?回到那窗明几净的教室,回到那书香弥漫的校园?
秦教授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落寞和不敢置信的茫然,他缓缓坐回凳子上,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回城?回到讲台?”
“我们......我们这些人,真的还能有那一天吗?这把老骨头,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沈教授也抹了抹眼角,露出一丝苦涩而复杂的笑:“是啊,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能看着你们这些孩子考上大学,走出这里,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希望太大,反而让人懦弱,这几年的磨砺,早已磨平了他们身上的锐气,对于自身的命运,他们远比对于国家的未来更加悲观。
然而,这片刻的低落很快被更紧迫的现实冲散。
“先不管我们!”秦教授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专注。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晚晚,婉柔,如果消息属实,你们更要抓紧准备了。”
“对,必须立刻开始针对性复习!”周老师也冷静下来,扶正了眼镜,恢复了学者严谨的本色。
“考试范围、科目、难度,这些都是未知数,我们必须做最全面的准备!”
秦教授立刻接口:“对,从明天起,不,从今晚我们商量出章程起,你们就要进入全面冲刺状态!”
“我们会根据你们各自的情况,制定最细致的复习计划,划分重点,查漏补缺!”
小小的牛棚,瞬间变成了一个激烈而高效的战略指挥部。
煤油灯的光晕下,几位教授忘却了自身的处境,全身心地投入到为两个年轻人规划未来的蓝图中。
林晚晚和林婉柔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和想法。
时间在热烈的讨论中飞快流逝。直到月上中天,林晚晚才意识到她们该离开了。
“几位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她打断了几位老师意犹未尽的讨论,将带来的布包放下,“这里是一些食物和驱蚊虫的药,夏季虫多。”
“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林婉柔也叮嘱道:“老师们,你们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我们都还需要你们!”
秦教授看着两个年轻人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他重重点了点头:“好!你们快回去,路上小心!”
林晚晚和林婉柔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离开了牛棚。
她们走后,牛棚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老秦......你说,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周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望着那扇破旧的木门,仿佛能看到遥远的城市和校园。
吴老师叹了口气:“高考若能恢复,便是时代巨变的先声。我等命运,或将随之改变。”
“即便,即便我等此生终老于此,能见明珠不再蒙尘,能见薪火得以相传,足以告慰平生了。”
秦教授没有回答,望着窗外那轮明月,喃喃道:“这两个孩子,一定能飞出去,飞的又高又远......”
夜色更深,牛棚里的光,却亮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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