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陆也缇的脑子已经没在转了。
穿好外套站起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起初只是有点疲惫,手指略微发颤。他没在意,直到后来颤动渐渐爬升,顺着手臂潜入心脏。
眼前的光亮随着心跳一明一暗地晃荡。
他来不及判断是低血糖还是别的什么,强撑镇定地走到谈乐栖跟前,随手拿起包子咬了口。
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感知减淡,陆也缇凭仅存的意识原地蹲下。
下一秒,眼前一黑。
谈乐栖原本还在自己生闷气。
谁知道这神经病刚嫌弃完,就走过来啃她的包子。
她郁闷地抬起眼睛,问他不是不吃吗。
陆也缇没听见似的,把包子放回桌上,蹲下,身形被会议桌挡住。
接下来的声响来得突然,谈乐栖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
铁制椅腿剌过瓷砖的声音压上陆也缇肩膀砸上铁皮柜的闷沉响动,将原本安静的空气撕开一个大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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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不剩多余床位了,两个人在长椅上输液。
周遭的咳嗽声、呻吟声、脚步声和呼唤声搅在一起灌进耳朵,谈乐栖才后知后觉地彻底回魂。
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背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生从行政楼跑出北门的。
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念叨着别死别死,眼泪不禁吓地往外滚。
校门口的出租车师傅大老远看见她飙着眼泪边跑边喊,迎着她开车过来,一脚油门把到一中心医院的路程缩到10来分钟,还帮忙把陆也缇扛进诊室。
谈乐栖胆儿小,吓着就容易泪失禁,边哭边到窗口缴费,好心阿姨给她递纸,司机师傅临离开前还逗她说,“小姑娘是个大力士啊,那男孩儿可不轻呢。”
都是肾上腺素的功劳。
现在知道他不会死,心情放松下来,才发觉压在她腿上的重量有多沉。
胳膊酸软得提不起劲儿。
分不清是背陆也缇的时候抻着了还是吓的,她抹眼泪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抖着手给学工办副主任发了条语音,简单交代过情况,让他去值班室锁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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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也缇眼皮灌了铅似地沉,耳畔远远有声音浮来,像隔了层水,模糊而不真切,几晌才渐渐聚拢成型。
“……醒了吗?”一道很轻的的女声。
谈乐栖低头观察他微微颤动的眼睫。
陆也缇意识转醒,察觉到自己平卧着,背脊贴着一片冷硬,后颈却传来温热的反馈。
眼前白茫茫一片,远处几处朦胧的色块在晃,他循声偏了偏头。
他见过眼前这件上衣。
谈乐栖盯着腿上一歪头差点靠上她小肚子那人,偷偷提起一口气,僵住不敢动了。
“……”他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喉结滚动润了润,艰难吐出两个字,“醒了。”
对方许久没再出声。
后来冰凉的液滴落在他脸颊,眼角,越来越多。
滴滴答答,砸得这么不准,肯定不是眼药水。
“谈乐栖。”陆也缇尝试着抬起胳膊,又被人摁回去了。
上方略带鼻音女声盖下来,“你手上有输液管。”
陆也缇没戴眼镜,眯起眼睛,“哭了?”
谈乐栖其实缓过来很久了。
他一出声,被堪堪压下去的惊恐重新裹上眼眶。
陆也缇刚晕倒那会儿的脸色,真的给她一种这人马上就要在她眼前挂掉了的感觉。
她现在都有阴影了。
现在看到他恢复人类该有的气色,恍然有种渡完劫的疲惫和松快。
直到谈乐栖不自觉调整了下腿的位置,陆也缇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哪儿。
不自在地侧头背对她,刚好护士来换液,扶着他坐起来。
没人说话。
他余光能看见谈乐栖在擦眼泪。
然后碰了碰他,手心里是他的眼镜。
“眼镜我擦了,你嫌不干净可以自己再擦。”
“哦,谢谢,”他接过来戴上。
顿了几秒,转折得有点儿生硬,“为什么哭。”
陆也缇正儿八经不会哄女孩儿。
但听她安安静静掉眼泪,连抽噎都很少,闷得让人心焦。
“我以为你被我的饭毒晕了。”
谈乐栖鼻子囔囔的,“吃完就倒,你碰瓷啊。”
听声音是正常的,应该不是因为什么事儿伤心难过,单纯吓着了。
陆也缇没忍住笑出声,从外套兜里摸纸,递给她,“擦擦。”
“你还笑得出来。”
陆也缇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她,“你照照,看看我为什么笑。”
谈乐栖抬起眼睛,瞧了眼屏幕里眼睛肿成核桃的女生,绝望地闭了闭眼。
倏地听见快门声,眼睛瞪得像铜铃,“陆也缇!”
“叫我大名儿?”陆也缇熄屏手机,藏进兜里,“你胆儿大了。”
谈乐栖肩膀撞他,“你把我照片删了!”
他无所谓地塌塌肩,“你不哭了我就删。”
“你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她气毛了,想踩他一脚,腿麻得动不了,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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