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飒指尖微凉，即将触碰到那枚包裹着琥珀色光晕的哭树晶片。
可就在这千分之一秒，还未完成的接触被一道凭空炸响的警告打断。
她的视野正中央，【万物图鉴】的界面癫狂般地浮现出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警告！七信未集，魂门即崩！】
字迹未散，腕间融入皮肤的银色脉络瞬间滚烫，像是被注入了沸腾的铁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从手臂直冲天灵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开她的血肉，从她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唔！”凌飒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死死按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
又来了。
又是那个被数据流撕扯成碎片的凌曦，那个决绝又灿烂的笑脸。
但这一次，背景不再是冰冷的数据虚空，而是成千上万张哭泣的、扭曲的、哀嚎的脸。
每一张脸，都模糊地对应着一份她曾在论坛上看过的、因“初代版本崩溃”事件而脑死亡的新人玩家名单。
他们的眼泪是乱码，哭声是电流。
“姐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传来。
小钉蹲在第一级石阶的边缘，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神惊恐地盯着地面上自己被幽蓝光芒拉长的影子。
凌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漆黑的影子里，竟凭空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铁丝画般的轮廓。
那些轮廓交织、蠕动，勾勒出一个个模糊的人形。
“她们……她们也在跟着我。”小钉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影子里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说……她记得姐姐你，你亲手埋了她的头盖骨。”
凌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红裙子小女孩……头盖骨？
记忆的闸门轰然开启。
那是很久以前，她刚进游戏没多久，为了清理一块能种“荧光蘑菇”的肥沃土地，从土里刨出来一个破损不堪的机械洋娃娃。
那娃娃半边脑袋都碎了，她嫌晦气，随手挖了个坑就给埋了。
原来……是它。
她猛然抬头，望向身后那支沉默跟随着的“亡物军团”。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万物新生】，什么点石成金，从头到尾都不是她单方面的赋予和恩赐。
是它们！
是所有被这个世界抛弃、遗忘、删除的“垃圾”，借助她的权限，完成的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越狱！
它们口中呼唤的那个无所不能、能让枯木逢春的“姐姐”，或许从一开始，指的就不是她凌飒本人，而是那个早已成为传说的……凌曦。
与此同时，记忆回廊的外围区域。
“滋啦——”
最后一道晶格状的数据屏障被漆黑的机甲暴力破开。
墨宸驾驶着“夜巡”，强行突入这片被系统标记为“绝对禁区”的领域。
机甲的左臂上，那神秘的银色纹路灼热如烙铁，每驱动机甲踏出一步，都像是将自己的灵魂架在刀尖上炙烤。
剧痛之下，他现实世界里的身体恐怕早已警报连天。
【LX02，你的权限不足。】
主脑冰冷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在他意识中响起。
【你为她同步了过量的数据，你的基因序列正在被她的权限反向侵蚀。
你本该是容器。】
“容器？”墨宸发出一声冷嗤，那笑声里裹挟着足以冻结地狱的寒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抬起机甲的左臂，扫描光束瞬间覆盖了整片地底空间。
庞杂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屏幕，最终，所有的能量指针都指向了同一个坐标。
那个正跪倒在石阶上，痛苦喘息的女人。
整片区域的能量源，竟然是凌飒本人！
她的存在，正与地底深处那座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老祭坛形成诡异共振，像一个巨大的信号放大器。
【若此共振频率突破阈值，】主脑的警告依旧平静无波，【现实世界的神经链接将产生不可逆的物理性损伤。】
墨宸的眼神骤然收紧。
“——谁才是真正的‘备份’？”
凌飒强忍着脑内的轰鸣，扶着小钉，踉跄着走下石阶，踏入了真正的记忆回廊。
这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扭曲空间。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被彻底打碎。
左边，一座倒塌的工坊墙壁上，还挂着一张十年前《荒野纪元》内测时期的游戏日历；右边，那件被她烧毁的、属于“锈娘子”的斗篷碎片，正违反物理定律地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拼凑成一个优雅的舞蹈姿态。
甚至前方不远处，一面破碎的镜子，映出的不是她此刻狼狈的脸，而是一个她从未经历过的童年场景——扎着羊角辫的凌曦，正笑着递给她一枚小小的、精致的银铃铛。
“嘀。”
图鉴的提示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自动解析出第一条“亡物遗信”的坐标：【位于‘先驱者火葬场’废墟之下，第零号焚化炉核心，青铜齿轮组。】
她定了定神，正欲带着小钉前行，那具由无数残骸聚合而成的“锈娘子”却突然“活”了过来，悄无声息地横亘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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