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茹的洞府在西山断崖。
不是想象中仙气缥缈的亭台楼阁,而是一座嵌入山体的石殿。殿门是整块玄冰雕成,门开时,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林凡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里面更冷。
石壁、地面、穹顶,全覆着一层白霜。正中一座冰台,角落里几个石架,空旷死寂得像座坟墓。
苏茹走到冰台前,转身。
“跪下。”
两个字,没有起伏。
林凡依言跪下。冰面透过粗麻裤,寒意针一样扎进膝盖。
脚步声靠近,停在他面前。素白的云纹靴,鞋尖沾着演武场的灰尘。
“伸手。”
林凡伸出右手——那只刚刚愈合、还留着浅红痕迹的手。
苏茹的指尖落在他腕脉上。
冰凉。比这冰狱还冷。
一股精纯的冰寒真元探入他体内,顺着经脉游走,仔细得像在搜查罪证。
林凡屏住呼吸,丹田深处,那黑洞放缓旋转,伪装成一片死寂的顽石。黑色能量缩回最深处,蛰伏不动。
苏茹的真元在他断裂又接续的筋脉处停留很久,在丹田外围反复逡巡。
时间过得很慢。
终于,真元退了出去。
苏茹收回手。
“抬头。”
林凡抬起头。
她正看着他。那双冰湖似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有审视,有疑虑,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捕捉不到的疲惫?
“三年前的事,执法堂已有定论。”苏茹开口,声音在冰狱里回荡,“证据确凿,无人能翻。”
她顿了顿,看着林凡的眼睛:
“但我记得,你倒下前,看了我一眼。”
林凡心脏猛地一跳。
他记得。筋脉寸断、修为尽废的剧痛中,他倒下去,最后看见的,是苏茹震惊而痛惜的脸。那时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我”,却发不出声音。
“那眼神,不像走火入魔的人该有的。”苏茹缓缓道,“更像……被背叛的猎物。”
冰狱里静得可怕。
“我今天在演武场外看了很久。”她继续说,“赵干羞辱你时,你忍了。他踩碎你娘遗物时,你忍了。甚至他打断你手指时,你还是忍了。”
“直到他逼你钻胯。”
苏茹往前迈了一步,寒气更重:
“你撞向他的那一下,不是求死,是搏命。一个心死如灰的废物,不会有那种眼神。”
她停下,盯着林凡:
“告诉我,林凡。”
“这三年来,你到底是认命了——”
“还是在等?”
最后两个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林凡心上。
他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说什么?
说我在等一个翻盘的机会?说我刚刚得到了魔功传承?说赵干他们才是真正的恶人?
谁会信?
一个废人的疯话罢了。
“你不说,我不逼你。”苏茹转过身,走向冰台,“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她背对着林凡,声音传来:
“青云宗容不下魔道。这是铁律。”
“我不管三年前真相如何,也不管你现在心里藏着什么。”
“只要你身上再出现半点魔气波动——”
她回头,侧脸在冰晶折射的光里,冷冽如刀:
“我会亲手,了结你。”
不是威胁,是陈述。
林凡跪在冰上,低下头:
“弟子……明白。”
脚步声响起。
苏茹走向殿门。
她要走了。
林凡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
就在这时——
苏茹突然停步。
她没回头,只是抬了抬手。
一道冰蓝色的流光从她指尖射出,快如闪电,没入林凡胸口!
“呃——!”
林凡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极寒的力量钻进体内,瞬间冻结了半身经脉!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这道‘冰魄印’,会留在你丹田。”
苏茹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
“它不会影响你日常行动,但会监视你体内能量流动。”
“算是……一层保险。”
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沉的、林凡看不懂的复杂。
“好好活着。”
“至少,活到真相大白那天。”
说完,她推门而出。
玄冰门缓缓合拢,将林凡一个人留在冰狱里。
咔嗒。
门锁落下。
死寂。
林凡瘫倒在冰面上,大口喘气。胸口那股寒气还在肆虐,经脉结出细密冰晶,丹田外围覆盖薄冰。
他试着运转《暗夜噬天经》。
刚一动念,冰层骤然加厚,寒气刺骨!
不行。
这道印记,是个监视器,也是个封印。
但……苏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活到真相大白那天”?
她……也怀疑三年前的真相?
林凡躺在冰上,看着头顶倒悬的冰棱。
一根根,像剑。
也像……某种未落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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