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林凡低头，看着那枚非金非玉的天机令在封无涯静室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将其轻轻推过桌面。
“封执事，你要的信物。”
桌对面，封无涯伸出枯瘦的手指，拈起令牌。指尖与令牌接触的瞬间，林凡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静室里只剩下茶水煮沸的咕嘟声，以及窗外遥远传来的、天机城坊市模糊的喧嚣，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林凡的指节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叩击了一下，又迅速停住。他压下心头那份急于知晓师娘下落的焦灼，迫使自己的呼吸保持在同一个频率上。他知道，与封无涯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一丝急切都会成为被拿捏的弱点。
封无涯不疾不徐地收起令牌，袖袍带起一阵淡淡的、类似陈年书卷和旧墨混合的气息。他抬起眼，目光仿佛有重量，落在林凡身上。
“林小友，爽快。”他的声音沙哑而平稳，“那么，依照约定……”
林凡的脊背几不可查地挺直了一分，所有的感官都在此刻收紧，聚焦于封无涯即将出口的每一个字。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敖青璃抱起了双臂，这是她进入戒备状态的下意识动作；而星遥，则下意识地向他靠近了半步，寻求着心安。
“第一，关于苏茹。”封无涯的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她最后出现，并且至今被困的地方，是断魂山脉深处的——陨星涧。”
陨星涧。
这三个字像带着冰冷的钩刺，瞬间扯住了林凡的心脏。那不是传闻中空间紊乱、有进无出的绝地吗？师娘她……
一股混杂着担忧、愤怒和决然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他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他听到自己开口，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平稳：“她……状态如何？为何会在那里？”
封无涯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平静下的波澜。“她并非被动躲藏。根据零碎的情报拼凑，她似乎在陨星涧内，主动寻找某样东西——一样据说能干扰，甚至破坏‘融星’仪式的上古遗物。”
主动寻找……破坏仪式……
林凡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填满。师娘从未放弃，即使在最危险的境地，她想的依然是如何摧毁敌人的阴谋。这份认知让他胸腔发热，同时也带来了更沉重的责任——他必须去，必须找到她，必须与她并肩作战。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剑，之前的焦躁已被一种更为沉静的决绝所取代。
“告诉我，关于‘光暗宿命’，关于‘融星’，关于陨星涧的一切。”
“然后，告诉我，该怎么进去。”
封无涯的目光掠过林凡紧握的拳，那双阅尽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并未点破，只是提起炉上嘶鸣的陶壶，将滚水注入茶盏，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片刻的神情。
“茶凉了，便失了味道。”他意有所指，将一盏新茶推至林凡面前，清冽的茶香稍稍驱散了室内的凝重。“人，也一样。”
林凡没有去碰那盏茶。他的视线落在蒸腾的水汽上，仿佛能穿透它，看到断魂山脉的险恶诡谲。“我要知道全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沉甸甸地落下。
“光与暗，”封无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禁忌，“并非简单的正邪对立。‘曦神宫’追寻的，是一种绝对的‘秩序’，一种容不下任何阴影、尘埃的‘永恒之光’。他们认为，暗，是必须被净化的‘混沌’与‘错误’。而你的传承，林小友，便是他们眼中最大的‘错误’。”
林凡感到丹田内的暗金丹微微震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遇到天敌般的、冰冷的共鸣。他指尖触及微凉的茶盏壁，借此稳住心神。
“至于‘融星’……”封无涯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幽冥道企图以万灵魂魄为薪柴，点燃特定的‘星辰’（他目光扫过星遥），强行撕开通往‘暗影界’的通道，窃取最本源的寂灭之力。他们想要的，是塑造一尊属于幽冥道的‘星主’。”
星遥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林凡能感觉到她气息的紊乱，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而陨星涧，”封无涯指尖蘸了茶水，在深色的桌面上画下一个扭曲的漏斗形状，“乃是上古星力坠落之地，空间薄弱，是施行此术的最佳‘节点’之一。墨渊，已先你多日抵达。”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林凡心上。师娘独自一人，不仅被困在绝地，更是在与时间赛跑，在与墨渊那样的老魔周旋！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片土地上的惨状——被抽取生魂的枯骨，扭曲的空间，以及师娘独自执剑、浴血奋战的身影。
一股混杂着心痛、愤怒和急迫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他必须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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