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延居,内室。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格,被分割成一片片柔和而斑驳的光影,洒在地面上,也洒在躺在紫檀木嵌螺钿贵妃榻上的少年身上。
宋续正以一种极度放松乃至慵懒的姿势斜倚在榻上。他身上穿着苏州最新样式的云锦常服,料子光滑柔软,色彩鲜亮,与他曾经那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有着云泥之别。一名相貌姣好、眉眼含春的丫鬟跪坐在榻边的锦墩上,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然后殷勤地递到他的唇边。
宋续漫不经心地张口接了,舌尖卷过葡萄甘甜的汁液,目光却有些飘忽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趴着一个青色的人影,正是被拖来此处的傅采儿。只是此刻的她,早已不复清晨时的整洁。头发散乱,脸上涕泪与灰尘混在一处,原本浆洗得干净的青色裙衫上布满了灰尘和凌乱的脚印,更触目惊心的是后背和臀腿处,那明显被鞭打过后留下的、濡湿了衣衫的深色痕迹。她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只有身体偶尔无意识地轻微抽搐一下,证明她还活着。
宋续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甚至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惬意。这种惬意,并非源自施虐的快感——实际上,他起初对“红儿”这个丫鬟并无兴趣。这一切,不过是源于秋兰在他耳边的一句看似无心、实则隐含怨怼的嘀咕。
秋兰,这个在他入住“永延居”后,被指派来贴身伺候的丫鬟,不仅生得妩媚可人,更难得的是心思灵巧,伺候得他极为舒服熨帖。短短几日,便已深得他信赖和喜爱。前两日,秋兰一边为他捶腿,一边似嗔似怨地提到,府中上下谁不感念二公子仁厚,争相来拜见请安,偏生那西跨院使唤的丫鬟“红儿”,仗着是伺候过大公子的人,竟一次也未曾来过,端的是目中无人,不懂规矩。末了还添了一句:“若不敲打敲打,怕是其他下人也会有样学样,不把公子您放在眼里呢。”
说者或许有意,听者更是有心。正在享受众星捧月般待遇、极度敏感于自身权威是否被认可的宋续,闻言心中便是一阵不快。他虽来自山野,却也懂得“杀鸡儆猴”的道理。既然秋兰提了,全当是给她一个面子,也让府里其他人看看,这永延居的主人,不是好相与的。于是便随口吩咐,去把那不懂规矩的“红儿”带来问话。
起初,他甚至还存了半分好奇。秋兰已是如此颜色,能让秋兰特意提起、甚至隐含嫉妒的丫鬟,该是何等模样?莫非是绝色?若真是……他如今身份不同,收用个把丫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当人被带来,看清那只能算清秀、甚至因为惊惧而显得狼狈的面容时,宋续顿感索然无味。比起秋兰的妩媚娇俏,眼前这女子实在差得太远。他甚至连多问几句的兴趣都没有,只懒懒地挥了挥手,对随侍的管事嬷嬷丢下一句:“既不懂规矩,你看着办吧。” 然后,便在贵妃榻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秋兰殷勤的伺候和午后暖洋洋的光线里,眼皮渐渐沉重,竟真的睡了过去。
他睡得倒是安稳,全然不管室内骤然响起的、属于女子凄厉的哭喊与求饶声,以及那一下又一下击打在肉体上的鞭笞声。那声音起初尖利,渐渐变得嘶哑微弱,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和肉体承受鞭笞的声响。执行责打的嬷嬷没有听到二公子喊停,自然不敢擅自住手,只能硬着头皮,一鞭又一鞭的打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鞭笞声停了。嬷嬷看着地上已然昏死过去、气息奄奄的傅采儿,额角也渗出了冷汗,悄悄用眼角余光瞥向榻上酣睡的公子。
室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宋续均匀平缓的呼吸声。秋兰早已停下了剥葡萄的动作,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在无人注意的瞬间,看向地上那团青色人影时,眼底会飞快掠过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似是快意,又似有一丝极淡的不知名情绪?
时间流淌。阳光偏移。
终于,榻上的宋续发出一声慵懒的鼻音,悠悠转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室内,这才重新落在地面上那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上。
看着傅采儿那副惨状,宋续微微蹙了蹙眉。倒不是同情或其他,只是觉得有些……碍眼,甚至有那么一丝晦气。他这崭新的、华丽无比的“永延居”,怎么能沾上这种污秽和死气?
“行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拖出去吧。别死在这儿,晦气。”
嬷嬷如蒙大赦,连忙应声:“是,公子。” 示意旁边两个侍卫上前,准备将昏迷不醒的傅采儿拖走。
秋兰也悄然松了口气,重新换上甜美的笑容,准备上前伺候宋续起身。
就在这时——
“嘭!!!!!!”
一声巨响!
那扇象征着“永延居”主人无上地位的雕花房门,竟被人从外面狠狠的踹开!
门扉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门轴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巨大的声浪在空旷华丽的室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
宋续半抬起的身体定格在榻上,脸上残留的慵懒和一丝不耐瞬间被惊愕取代。
秋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嬷嬷和侍卫们抓向傅采儿的手僵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带着莫名的骇然,看向那逆光而立的门口。一道挺拔却弥漫着骇人寒意与怒意的身影,如同煞神般,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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