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收回记录仪,目光落在那片裂开的玉片上。阳光斜照进屋,玉面折射出一道细碎光痕,像谁悄悄划了一刀。
她没动,只伸手将瓷瓶轻轻合上,把玉片封了进去。青竹站在一旁,低声道:“小姐,厨房送来的账本副本已经放在案上了。”
“拿来。”
青竹递过一叠纸页,边角略有些发皱,像是匆忙抄录的。傅玖瑶翻开第一页,指尖在“三月十七”那行字上停住。干燕三十两,品名写着“南疆特等”,用途一栏却是空白。
她抽出一张空白笺纸,提笔画下一条横线,写下“南疆干燕”四个字,又在下面标出金额、日期。接着翻出母亲留下的手札复印件,一页页对照。其中一页写着:“南药入膳,需验三遍。若有异香,不可轻用。”
她盯着这句,默不作声地合上资料,从袖中取出放大镜具。这是空间实验室里最常用的工具之一,小巧便携,镜片边缘刻着极细的刻度线。
她将账本副本平铺在桌上,逐行比对墨色。同一日的其他条目用的是深黑墨汁,笔锋有力,而“南疆干燕”四字颜色偏灰,笔画起落处略有晕染,像是换了墨碟后写的。更奇怪的是,这行字下方的纸张微微凹陷,仿佛被什么东西刮过又补写上去。
“不是原记。”她低声说,“是后来添的。”
青竹站在身后,屏着呼吸:“要不要去府库调原件?”
“不能急。”傅玖瑶摇头,“总管那边盯得紧,胡姨娘的人虽被撤了差事,可文书房还有她旧日的心腹。这时候要原件,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在查什么。”
她收起放大镜,转而打开自己的笔记,在资金流向图上补了一笔:“支出三十两——去向不明”。然后圈出两个问号:“入库编号?验收人?”
“你明天去找一趟厨房采买婆子,就说我想调理身子,需要知道每样食材的来源批次。尤其是干燕,要具体到哪一筐进了哪一口锅。”
青竹点头应下。
傍晚风起,窗外竹叶轻响。傅玖瑶坐在灯前,手里摩挲着那只铜盒。盒底暗槽还连着充电线,微型记录仪闪着微弱红光。她把它取出来,吹掉表面浮尘,重新塞进耳坠夹层。
第二天一早,青竹带回了消息:厨房说账本原件归档在府库东阁,须得管家签字才能借阅。
“我说了是小姐养病要用,他们还是推三阻四。”青竹气得脸都红了,“分明是有鬼!”
傅玖瑶没说话,只是拿起笔,在请笺上慢慢写了起来。
字迹工整,语气恭敬。开头先谢父亲昨日前来探望,又说自己近来研习食疗之法,颇有所得,愿整理历年膳食档案以助调养。最后才提了一句:“若能查阅母亲病中饮食记录,或可寻得调理体虚之症的参考。”
她在笺末盖上私印,亲手封缄。
“送去父亲书房。”
青竹接过请笺,脚步轻快地走了。
傅玖瑶坐回窗边,手里捏着一枚玉扣,是母亲生前常戴的样式。她轻轻摩挲着扣面花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爱在午后泡一碗银耳羹,加几粒红枣,笑着说:“甜的东西吃多了,心就不苦了。”
可后来那碗羹再也没端上来过。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已恢复平静。起身走到妆匣前,打开夹层,取出一个密封小瓶——里面装着昨夜从玉片上刮下的微量粉末。她拧开瓶盖,倒出一点在指尖,凑近鼻尖轻嗅。
无味。
但她知道,有些毒本来就没有气味。
她将粉末重新封好,放进空间实验室的检测舱。几分钟后,屏幕跳出成分分析:含微量“藤络碱”,属南疆特有植物提取物,长期摄入可致神经衰弱、脏腑机能衰退。
她盯着结果看了许久,终于在笔记上写下一行新线索:“南疆干燕——非滋补,实为投毒载体。”
中午时分,青竹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封。
“老爷批了。”她声音压得很低,“让厨房配合提供近三年的膳食明细,特别注明……允许查阅苏夫人生前三个月的饮食记录。”
傅玖瑶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确实是父亲笔迹,还加盖了宰相印。
她嘴角微动,却没有笑。
这不像恩准,倒像是试探——他给了路,但也盯着走这条路的人会不会踩进坑里。
“准备笔墨纸砚。”她说,“从今天起,我要把每一顿饭,每一笔账,全都理清楚。”
青竹连忙铺纸磨墨。傅玖瑶提笔开始誊录,一边对照副本,一边标注疑点。不到半个时辰,就发现了三处异常:
一是天启三年四月初五,记录显示用了半斤干燕炖汤,但当天母亲已昏迷不醒,根本无法进食;
二是二月十九,一笔十五两的药材支出未登记用途,经手人签名潦草得几乎认不出;
三是每月初七,厨房都会支取一小包“调味粉”,连续半年未断,却从未出现在主菜清单中。
“这个‘调味粉’……”青竹皱眉,“听着就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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