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在掌心烫得发麻，金欣露没有收回手，反而将它按进地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中。裂纹瞬间泛起暗红光晕，像被点燃的引信，迅速向皇宫东侧蔓延。
厉煜圳站在她身后半步，呼吸微沉。他刚从卫星图上确认了地下热源的分布——三十七个密集点位围成九宫格局，中心正是那座曾埋过骨杖的偏殿。风里飘来一丝腥气，不是血腥，是某种植物腐烂后混着香灰的味道，他知道那是降头术启动前的征兆。
“阵眼全由活人维持。”金欣露低声说，“破一个，死一个。”
厉煜圳点头，从袖中抽出匕首，刀刃划过掌心，血珠滴落，在空中拉出一道短弧，尚未触地便蒸发成雾。幻影守卫现身的刹那，已被这血雾穿透，身形扭曲溃散。他收刀入鞘，只道：“镜灵怕真血，不怕假局。”
两人贴墙而行，绕过倒塌的廊柱。偏殿门前的地砖早已碎裂，露出下方层层叠叠的人形印记，每一具都蜷缩着，胸口空洞。金欣露蹲下，指尖轻抚其中一具印记边缘，玉佩忽然震动，传来一阵极低频率的脉冲，像是心跳，又像倒计时。
“主阵眼在下面。”她说，“但绑定的是你。”
厉煜圳没说话，只是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门内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幅泛黄照片，画面上是他闭目盘坐的模样，眉心一点朱砂，颈动脉位置用红线标注，旁边写着泰文与古篆混合的咒语。
金欣露取出三块玉佩，准备嵌入地面三角凹槽。就在她弯腰的瞬间，照片突然自燃，火焰呈幽蓝色，烧尽后浮现新的影像——换成她自己，同样闭目，唇角却有一道未干的血迹。
耳边响起苏诗雅的声音，不带情绪，也不远：“现在，选吧。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脚下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完整的九宫阵图。中央交汇点升起一座微型神树模型，树根缠绕着两枚刻有生辰八字的玉片，此刻正缓缓融合为一。一股无形之力锁住他们的命格，任意一方死亡，诅咒即解；若都不死，十二时辰后双双化为血俑。
金欣露立刻结印，试图以《太虚经》符咒切断连接。符成即碎，仿佛被什么更高维度的力量碾压。她皱眉：“这不是单纯的降头术……它融合了归墟秘法和量子纠缠原理，因果链已经固化。”
厉煜圳盯着阵图运转的节奏，目光落在第三、第六、第九个阵眼的闪烁频率上。他忽然开口：“这个阵，依赖施术者的预期。”
“什么意思？”
“它预设了结局——一人死，一人活。但如果出现它没算到的变量呢？”他抬起手腕，匕首横切而下，鲜血喷涌而出，精准滴入九宫阵眼交汇处。
血珠落地未散，反而逆流上升，在空中形成一道旋转的卦象。厉煜圳口中念出《伏羲历算》中的逆爻口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特定频率的震颤。随着最后一句落下，血光冲天，原本锁定金欣露的命格锁链发出刺耳崩裂声，断裂了一角。
祭坛震动，神树模型倾斜，照片再次燃烧，这次连灰烬都没留下。
金欣露抓住这瞬息空隙，迅速将三块玉佩按三角方位埋入阵眼断裂处。玉佩入土即亮，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金色结界，暂时封住了能量反扑。
“走！”厉煜圳一把扶起她，背起就往门外冲。
血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黏稠如胶，试图缠住四肢。厉煜圳咬牙，左臂刺青爆发出微弱金光，每一次挥拳都撕开一条通道。他的脚步越来越沉，肩头皮肤开始呈现半透明状态，隐约可见血管内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淡金色的能量丝线。
他们终于冲出偏殿范围，退至外墙断垣之下。回头望去，祭坛上方已凝聚出血云漩涡，电蛇在云层中游走，即将降下诛心雷。轰然一声巨响，半边屋顶坍塌，火光映红夜空，但核心阵眼仍在运转，血光未灭。
金欣露靠墙喘息，颈后玉佩持续发热，像是仍在与远处的阵法共鸣。她抬手摸了摸，发现玉佩表面浮现出细微裂纹。
厉煜圳单膝跪地，左手撑地，右手仍紧握匕首。他抬头看向废墟深处，那里有一缕未熄的血光，微弱却执拗地跳动，如同呼吸。
“她还在操控。”他说。
金欣露点头，声音沙哑：“阵没彻底毁，只是被压制了。”
厉煜圳试着站起来，左肩传来一阵钝痛，像是骨头正在一点点消融。他没吭声，只是把匕首换到右手，护在她身侧。
远处传来钟声，整座城市仿佛陷入短暂静默。血雨停了，地脉震颤却未平息，脚下土地仍有微弱搏动，像一头巨兽在皮下翻身。
金欣露望着那片废墟，忽然察觉玉佩震动方式变了。不再是规律脉冲，而是断续的点划——摩斯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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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煜圳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还没回答，颈后玉佩忽然剧烈发烫，刺青也随之颤动。与此同时，厉煜圳左肩透明化的速度加快，一缕血丝从嘴角溢出。
他抬手抹去，低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她。
“别分神。”他说。
金欣露抓紧墙砖边缘，指节发白。结界正在松动，血光重新凝聚。
厉煜圳站直身体，将匕首插进地面，支撑重心。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片废墟。
金欣露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脉搏跳得极快，却不乱。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远未结束。
可就在此刻，金欣露怀中的铜钱突然弹起，飞向夜空，在最高点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同一个画面——一间密室，桌上摆着一枚染血的玉玺，灯光昏黄，无人在场。
碎片还未落地，厉煜圳已转身面向东侧残墙，那里本该空无一物，此刻却浮现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波纹。
他抽出匕首，向前一步。
波纹荡开，露出半截悬挂的佛牌，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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