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刑前的最后一天,探视单又被送到了张红英面前,上面“程抗美”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见。”
程抗美是身家清白的工人,她这个死刑犯跟他牵扯得越多,旁人的唾沫星子就越能淹了他。她已经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不能再拖他下水。
可民警接下来的话,却她僵在原地:“张红英,程抗美同志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卫小草老太太,已于昨日上午去世。”
许是邻居们嚼舌根被她听了去,许是民警上门调查时漏了口风。总之,卫小草不仅知道了张红英的判决结果,也知道了跟她朝夕相处的“莺子”,就是害死真卫莺的凶手。
可那些日夜相伴的情分,哪里是一句真相就能轻易割裂的?
张红英的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连带着肩膀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在卫小草身边的日子,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老太太会把热乎的窝头塞到她手里,会在她夜里做噩梦时轻轻拍着她的背,会把攒了许久的鸡蛋留给她补身子。
那种不带任何算计的疼爱,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家。
张红英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民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我去见他,我要见程抗美。”
探视室的门被推开时,程抗美正坐在玻璃对面的椅子上。
张红英刚坐下就急切地开口,“程抗美,我奶身子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害的?都是因为我,她才受了刺激是不是!”
程抗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愧疚地垂下眼:“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奶。”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全是我的错。我骗了她,还杀了卫莺,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杀了卫小草唯一的血亲,这样的仇怨,又怎么可能轻易释怀?
程抗美却摇了摇头,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老太太走前,跟我说了不少话。”
“她说,她守了大半辈子的寡,临了难得还有个孩子真心实意地对她,是莺子也好,是红英也罢,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分别,都是她孙女。”
“她让我跟你说,这辈子做错的事,下辈子咱们好好改。”
说完,他抬眼看向玻璃对面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老太太想离你近一点,我也不知道你是喜欢钢城,还是想回杨树坳那个生你的老家?”
张红英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钢城吧,我想留在这儿。”
她这辈子最开心、最好的日子,都是在钢城度过的。比起杨树坳,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张红英行刑那天,陈安回了杨树坳。没人知道,是她匿名举报了黑赌场,逼着王二赖为了减轻罪名,咬出了张红军。
是她借着下乡采购,跟石桥附近的大队长闲聊时,提起了“钢城最近警戒得厉害,怕是有罪犯逃出来了”。才让大队长加强了河边的巡逻。
也是她精心算计,让张红英在争执中狠狠打破了张红军的头——若是失足落水,谁会真正放在心上?唯有这明晃晃的外伤,才能让巡逻的民兵第一时间上报公安,彻查此事。
可以说,张红英的案子能这么快结案,有一大半的功劳,都藏在陈安这一步步的算计里。
她就是要这样,一点点磨掉她的希望,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个眼看就能逃离杨树坳、却最终枉死的自己?
可真到了这天,比起大仇得报的快意,陈安心底更先浮现的是怀念。
怀念那个她刚到杨树坳、饿得头晕眼花时,分她半个窝头的小姐姐。
只可惜人心易变,陈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抬手将碗里的白酒洒在地上,酒液渗入干裂的泥土,散发出辛辣的气味,像是在为那段早逝的情谊送行。
不过不要紧,她现在在钢城有了新的朋友,那些温暖的、真诚的陪伴,足以抵过过去的所有寒凉。这些旧人旧事就埋在杨树坳的黄土里了吧。
等陈安从杨树坳回到钢城,一个消息就砸到了她头上。
“什么?大学?”陈安惊得站了起来,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嘘,小声点!”周鹏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还没正式公布呢,我去书记那汇报工作,书记提了一句,我就来跟你透个气。”
陈安有些疑惑,按照食品厂的规定,要想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最少得有两年以上的工龄。
更别提厂里的推荐名额每年就一个,那么多领导家的子女都盯着这块肥肉,怎么可能落到她这个进厂才一年的新人头上?
周鹏看着陈安满脸困惑的模样,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抿了一口水,“你去年做的好人好事,忘了?就火车上人贩子那事!”
陈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万家宝那档子事。
后来出差路过唐市,她还拐去看了眼小姑娘,孩子小脸蛋圆嘟嘟的,一看就被家人照顾得极好,悬着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
之前通过代购小王,陈安搜集到不少断舌后的复健资料,知道万家宝只是部分舌体损伤,并非完全丧失语言功能,只要坚持复健,说话能力就能慢慢改善。
正巧那会,林小雨也恢复了联系。原来林小雨所处的那个世界,远不止乱世那般简单,竟是某修仙宗门用来收割气运的斗兽场,凡人不过是被肆意摆布的棋子。
林小雨机缘巧合下拜入一位符修宗师门下。为了感谢陈安当初的帮助,她送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符箓当谢礼。
其中就有一张造梦符。陈安便借着这造梦符的玄妙作用,将整理好的复健方法、训练要点,一点点送到万家宝妈妈的梦中,让她能循着梦里的指引,帮孩子做康复训练。
毕竟那么小的孩子,要是不能说话也太可怜的。
“就这事啊?”陈安回过神,挠了挠头,“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厂里不是发了奖金了吗?”
“你以为就发点奖金完了?”周鹏撇撇嘴,指了指厂办的方向,“那孩子是唐市领导的孙女。今年厂里多出来的这个工农兵大学名额,就是上头特批的,奖励你这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周鹏说着,拍了拍陈安的肩膀,“你这丫头,莽是莽了点,但运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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