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墙上的挂钟“铛铛”响了两声，王延看了一眼时间，道：“今天下午你的工作，就是把这份资料记住，然后去样品室，把所有要展示的产品参数都记下来。明天一早，外商就要考察了，时间紧，任务重，可不能掉链子。”
“好的，王组长，我保证完成任务。”陈安站起身，声音铿锵有力。
“到点了，快去吃饭吧，吃完饭回来好好歇会儿，养足了精神，下午干活才能更有劲儿。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或者去找老张。”
中午的食堂里人声鼎沸，热闹得很。
陈安排队打了一份白菜炖粉条，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刚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就见张良材端着餐盘大步走了过来。
他“哐当”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小陈，一个人吃饭多冷清，陪叔唠唠嗑！”
“好嘞，张叔！”
张良材一边呼噜呼噜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边含混不清地问道：“你是哪个部门调过来的？我在局里待了这么些年，老老少少的面孔都熟，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叔，你要是见过我才奇怪呢。”陈安笑弯了眼，如实回答，“我是省城大学外语系的学生，这次是来协助咱们完成外商接待工作的。”
“上学？”张良材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你还是个学生？！我当你是哪个科室提拔上来的骨干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络，陈安言语间分寸得当，顺着张良材的话头接茬，三两句不着痕迹的吹捧，总能精准拍到点子上。
张良材越聊越觉得投缘，恨不得当场就把自己压箱底的经验一股脑儿全掏出来给陈安。
在不远处的另一张餐桌旁，朱秋芳和丁娜手里的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饭菜，半点胃口都没有。
前两天被陈安嘲讽后，两人也觉得不能光干端茶送水的活。为了争个露脸的机会，两人商量后，东拼西凑整理出一份接待流程建议。
第二天一早便兴冲冲地拿去给张良材审核，谁知道被他当着一众同学的面批了个体无完肤。。
“流程漏洞百出，净搞些花架子！”
“你们俩是来干活的，不是来添乱的！后勤的活儿都干不明白，还想掺和核心工作？”
原以为是张良材对事不对人，对谁都这般严苛，可现在看到他对着陈安那和颜悦色的模样，两人心里的火气就“噌噌”往上冒，酸水直往喉咙里涌。
一个李局长，一个张良材，怎么偏偏都对陈安另眼相看？这陈安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背景？
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家里人打听打听，看看陈安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现在正是外商考察的关键时期，他们这些来协助的学生被管得严严实实，若没个正当理由，根本没法外出。
倒是可以借外贸局的办公电话打回家，可这种背地里嚼舌根、打探别人底细的话，怎么好当众讲？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保不齐就被谁听了去。
万一哪个好事的转头就跟领导反应，说她们心思不正，不好好干后勤活儿，反倒整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那她们俩别说争取露脸的机会了，怕是连这后勤的差事都保不住，说不定还得被学校记过处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秋芳越想越憋屈，筷子往餐盘上一撂，发出“哐当”一声响，惹得邻桌有人侧目。丁娜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了！想被人看笑话吗？”
朱秋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死丫头，命怎么那么好！凭什么好事全让她占了！早知道咱俩还不如去整理文件呢！便宜那家伙了。”
“秋芳，我看啊，肯定是学校那几个老师给她走后门了！”丁娜往陈安那边飞快瞥了一眼，“要不然为啥，偏偏就她一个人被抽去负责资料整理？”
朱秋芳听得连连点头，“我就说嘛，凭她那点本事，怎么可能入得了李局长的眼，指不定是谁帮她走的关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发笃定，完全忘了自己刚开始是怎么嘲笑陈安，说她不过是个整理资料的小喽啰，连外商的面都见不上，注定混不出头。
她们宁愿地相信，自己是输给了一个莫须有的靠山，也不愿意低头承认，陈安是真的能力出众。
午休过后，陈安揣着笔记本直奔样品室。
她先是对照着资料，把纺织厂的各色棉布、顺滑丝绸样品逐一审视，指尖轻轻拂过布料细腻的纹路，将纱支数、密度、染色工艺这些关键参数在心里过了一遍，又拿出笔在本子上补充了几点现场观察到的细节。
走到机械厂的样品区时，陈安的脚步慢了下来。那些锃亮的轴承、小巧的齿轮、精密的机床零件，每一个都凝聚着厂子的心血。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把最后几个机床零件的参数记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是王延。
王延扫了一眼她摊开的笔记本，又看了看货架上被翻得整整齐齐的样品，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看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王组长。”陈安合上本子，笑着点头，“这些产品的参数、工艺我都记熟了，明天应对外商的提问，应该没问题。”
王延叮嘱道：“明天外商里有个姓史密斯的，是个老狐狸，最喜欢抓着细节问到底，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陈安连忙追问：“那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关注的点？”
“他以前是做机械加工的，对精密零件的公差要求格外苛刻。”王延补充道，“还有，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回答问题的时候，要简洁准确，别扯些没用的。”
“我记下了，谢谢王组长提醒。”陈安立刻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史密斯——精密零件、公差、简洁准确”几个字。
王延：“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别熬太晚，养足精神才是正事。”
陈安应了声好，收拾好笔记本，和王延一起走出了样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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