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珠示意勾明雨稍等,转身回总机室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将锦新厂的情况向唐文邦汇报了一遍,对于市革委的行为她没有做任何评价。
最后她请求道:“组长,短缺的黄铜材料我这边负责协调,您看省里能不能紧急调剂一批通用钢材给锦新五金电器厂?
这样既能维护市政革命工程的严肃性,也能扞卫国家的外贸战略和信用底线。”
以她的立场不能蛐蛐半个字,谁忍不了谁发难。
虽说她的处境算不上如履薄冰,但这种时候不能意气用事,过几年这群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尽量少沾边。
这锦新市政权交替的,一群人日常就是相互收拾来收拾去,对此她只能说:。
解决眼前困难的办法她想到了,但和唐文邦这种领导沟通需要策略,鞭子不抽他身上他不会疼,坚决不能上赶着。
况且她都将黄铜材料问题解决了,讲出来就是要堵他嘴的。
唐文邦后槽牙紧咬,省里掌握的物资总量在上个月制定计划时就被裁剪分配到了无数关口,不光工业,农业、国防、基建、民生都嗷嗷待哺。
这就意味着资源没有富余只有平衡,任何紧急调剂都意味着要从别的口上撕下一块肉。
直接拒绝还不行,队伍难带,夏宝珠这种人别看她嘴上说着负责协调,多半已经将黄铜短缺问题解决了,他要是不接茬,以后还怎么带兵?
挂断电话后,他翻着通讯录打了几个电话,沉思了会儿皱着眉去范元良办公室。
临近中午,夏宝珠在车间等到了总机室的联络员,“夏组长,有您的电话,姓范。”
夏宝珠唇角勾了勾并不意外。
唐文邦的资源在军队后勤系统和国防工业系统,但这些物资是为战备服务的,有极其严格的纪律和用途限制。
锦新厂被挪用的是民用资源,需要从省民用物资储备和民用工业项目中调剂,这是生产指挥组层面才能调动的。
唐文邦这个外贸组一把手协调不动能咋办?只能和范副组长汇报。
老唐同志需要在业务上多碰壁才能甘心打辅助,这是她的一片苦心。
她拿起电话,“范组长,我是小夏。”
“小夏同志,你和市革委的生产指挥组沟通了么?”
“没有,事关重大,需要您和唐组长的指示。”
范元良敲敲桌子,派系斗争复杂,省革委和锦新市革委甚至都不算一派。
在这种政令不畅的局势下,命令他们归还物资是有风险的,他们听也就算了,不听就闹笑话了,届时省里是强硬出击还是?
自己的屁股还没坐稳就强硬是要付出代价的。
“组里会尽快协调,储备物资紧张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你在那边盯着暂时不要离开,听说黄铜物资你已经协调好了?做得很好。”
夏宝珠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行政体系碎片化,领导肯定不乐意沾边地方“山头”,因为简单的行政命令在这种情况下效力有限。
但高度可以上升嘛,本质还是要下达能压制地方派系借口且权威性足够的政令。
她抓住机会暗戳戳提醒,“范组长,年前中央下达了‘特殊时期外贸不减、创汇不降’的工作指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范元良轻敲桌子的手一顿,这句话有点突兀啊,他递了句话茬,“嗯,这是年后的学习重点。”
“是的是的,中央再次明确了内销服从外销、出口货源优先保障的政策,为我们完成全省的外贸创汇指标提供了保障和依据。”
饭都喂嘴边了啊领导!快细品!
范元良眉头舒展了些,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扯虎皮拉大旗围魏救赵啊。
这......倒是个绝佳机会。
主任们未尝不想加强对县市的管控,但尺度稍有不慎就容易被批成压制地方革命积极性,要是落实中央政策嘛,就名正言顺多了。
这小夏的事迹他有所耳闻,确实灵光。
就是这中央政策压下去也太宏观了,想让锦新革委把物资送回去差了火候。
“小夏,这政策是一回事,切实管控到具体事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宝珠听闻松口气,这就是她想直接和范元良汇报的原因,唐文邦和她同频的概率堪比中奖,他永远都没办法将业务放第一位考量。
哪怕她掰开揉碎说了,估计唐文邦第一反应就是批评她为了业务居然敢算计政治?
她状似思考般拖着尾巴长嗯了声,“为落实中央......指示,为确保全省外贸创汇指标足额完成。
我省将年度外贸创汇指标分解至各市,实行创汇任务‘一市一责’制度,各市为创汇任务第一责任主体,需建立‘市革委会统筹、主管部门牵头、重点厂落实’的工作机制。
指标完成情况将作为各市年度革命生产考核核心依据,完成者予以全省通报表彰,未完成者需向省革委会提交书面说明,暂缓审批非必要革命工程物资调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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