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蜿蜒山道上疾驰，引擎的轰鸣声掩盖了车厢内短暂的沉默。
杨乐靠在后座，右臂的酸软感犹存，但之前受伤后的决定现在还沉甸甸压在心口。
张清源坐在副驾驶，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显然仍在复盘枫林中的遭遇，思索着报告细节与后续。
玄华则闭目养神，但微蹙的眉头显示他并未完全放松，月华之力消耗不小。
手机上只是初步报告，回去还有录像报告，只能说管理局很严谨了。
车内的通讯器适时响起，打破了沉寂。
是妖管局后勤调度确认他们归程与大致情况。张清源简洁汇报了“任务初步完成，发现重大隐患，有人员受伤但已处理，正携带初步报告返回”，那边传来严肃的回应，要求他们尽快提交详细评估。
抵达妖管局所在城市的据点时，天色已近黄昏。
三人下车，穿过设有重重检测与防护法阵的院落，来到任务交接大厅。
大厅内灯火通明，即便这个时间，仍有不少执行任务归来或准备出发的身影穿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材、符纸与各种异类气息混合的味道。
他们径直走向专属的汇报窗口。
值班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文员，气息平和，显然是内勤人员。
张清源将三份初步报告递上，并口头补充了关键点：“青霞峰古枫林异变源头确认为一座已激活的古老邪异祭坛，具备强烈掠夺性与扩张性，初步评估威胁等级B级，建议立即提升区域警戒，并组建专项小组介入。详细报告在此。”
文员接过报告快速浏览首页摘要，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B级？涉及古老祭坛和潜在仪式？我明白了，会立刻启动优先处理程序，上报至专项事务处。你们辛苦了。”他看了一眼明显受伤的杨乐和气息略显虚浮的玄华，“受伤同志先去医疗部做个详细检查备案吧。”
张清源点头：“我们这就去。”
医疗部在同一栋建筑的另一侧。
经过一系列灵能扫描、脉象检测、能量残留分析后，值班医师给出了结论：玄华主要是妖力消耗过度，调养几日即可；杨乐右臂经脉确有轻微损伤，残留异种能量已清除，但部分细微经络有被侵蚀后修复的痕迹，可能对后期灵力的精细运转有少许影响，总体无大碍，建议休养观察一周。
“看，我说没事吧。”杨乐笑着对面露关切的张清源和玄华道，活动了一下胳膊，“就是有点使不上劲，养养就好了。”
张清源拍拍他肩膀：“没事就好。这次多亏红岺道友及时援手。回去好好休息，报告的事我会完善提交。”
玄华也松了口气：“下次不可再如此冒进了，小乐。”
“知道啦，华哥。”杨乐应着，心里那点犹豫却在看他们的关怀后，变得更难以开口。
离开妖管局，三人回到他们在城中的临时居所——一处位于老城区、带有小院的独栋房子，闹中取静，且有基础的防护阵法。
这里算是他们在城市执行任务时的落脚点。
虽然房子就在本市，但这里离妖管局近，有什么事情可以快速过去。
院中有一棵老槐树，月色初上，洒下清辉。
张清源去书房完善报告并准备提交最终版本。
玄华则走到院中槐树下，盘膝而坐，吸纳月华恢复妖力。
杨乐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搬了把竹椅，蹲坐在屋檐下，看着玄华沐浴在月华中的身影，又抬头望向书房窗口透出的暖黄灯光。
夜风微凉，吹拂着他额前碎发。
该说了。
再拖下去，他怕自己会失去开口的勇气。
每一次遇见修炼的世界都是一种烦恼。
欣喜于可以陪伴媳妇更久，又悲伤于不可以一直陪伴。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张清源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倦色，但眼神清明。
他看到杨乐还坐在那里，有些意外：“怎么还没去休息？手臂不舒服？”
“清哥，华哥，”杨乐站起身，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张清源走到他近前，玄华也收敛气息，睁开眼看了过来。
两人都察觉到了杨乐语气中的异样。
杨乐深吸一口气，避开两人探询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右爪，慢慢说道：“今天拔除那‘毒灵’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不仅仅是手臂的经脉……那东西的侵蚀性，比我们察觉到的更深。
红岺前辈引导净化时，虽然驱散了主体，但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断绝’意味的诅咒性残留，顺着我的灵力循环，触及了……我的道基灵根。”
他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甚至带着点释然：“我的修炼之路……恐怕到此为止了。不是经脉损伤那种可以慢慢温养恢复的，而是更深层的‘可能’。
以后，我大概就是一个小妖了。修为不会再有什么寸进，寿命……也就是五十年左右。”
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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