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的城门在晨光里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混着民壮们扛着担架的脚步声。王二狗扶着王大人走在最前面,老将军的腿还不利索,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却异常沉稳,像是在丈量脚下这片刚刚从危难中挣脱的土地。
凌云跟在后面,战术背包的肩带勒得锁骨生疼,里面装着从黑风口带回来的最后一块“天枢”石碎片。碎片被蓝紫色的光晕浸染过,即使在日光下,边缘仍泛着微弱的荧光,像一块凝固的星子。
“凌先生,您看!”王二狗突然指着城头,声音里带着惊喜。
凌云抬头,只见西城墙的箭垛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面新的旗帜。旗面是用民壮们的旧棉袄拆下来的布料拼的,底色是洗得发白的灰,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简单的图案——一个士兵站在城墙上,身后是三缕飘向天空的炊烟。
“那是王大人让绣娘连夜赶制的。”李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脸上带着风霜,眼眶却红着,“他说这旗子叫‘守土旗’,以后应州城就用这个,不用朝廷的龙旗。”
凌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背包里的石片,荧光透过布料传来微弱的暖意。黑风口的爆炸过后,他以为自己会像那些被撕裂的时空碎片一样茫然,可此刻看着那面“守土旗”在风里舒展,心里却踏实得很。
城隍庙的院子里,伤兵们正围着老郎中换药。王大人被扶到太师椅上坐下,看着民壮们从马车上往下卸东西——那是从“三眼”京城据点搜来的物资,有包扎伤口的棉布,有治疗风寒的药材,还有几箱没开封的大米,袋子上印着的“江南漕运”字样,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这些够应州撑到麦收了。”李嵩搬来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些亮晶晶的东西,“还有这个,‘鹰眼’藏在密室里的,看着像银子,却比银子沉。”
凌云拿起一块掂了掂,是铅锭,表面镀了层银——“三眼”用这种假银子在边关套购粮草,不知坑了多少百姓。他将铅锭扔回箱子:“熔了,给伤兵打副好拐杖。”
王二狗蹲在角落里,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凌云走过去一看,是黑风口的巨石阵,只是被他画成了七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最中间的那个举着面小旗子,和城头上的“守土旗”一模一样。
“凌先生,”少年抬头,鼻尖还沾着灰,“老郎中说王大人的伤要养三个月,这三个月,城墙能交给我守吗?”
凌云笑了,刚要说话,就看到城隍庙外跑进来个骑兵,手里举着封信,马鞍上还挂着个眼熟的物件——是李嵩留在京城暗线的信物,一块刻着“山”字的木牌。
“李大哥!京城来的急信!”骑兵翻身下马,递过信时声音发颤,“暗线说……说内阁下了旨,要押您和凌先生进京问罪!”
李嵩接过信,手一抖,信纸掉在地上。王大人挣扎着站起来,拐杖杵在地上“笃笃”响:“荒唐!咱们刚打退‘三眼’,保住了应州,他们凭什么问罪?”
凌云捡起信纸,上面的字迹他认得,是内阁首辅的亲笔,措辞严厉,说他们“私通鞑靼,滥用妖术”,限三日内押解进京,否则“天兵征讨,玉石俱焚”。信纸末尾还盖着个鲜红的印——不是内阁的印,是“三眼”组织的三眼图腾,只是做得极像官印,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又是‘三眼’的伎俩。”凌云将信纸揉成一团,“他们在京城还有余党,想借朝廷的手除掉咱们。”
“可这印……”李嵩脸色发白,“下面的人哪认得真假?要是真以为是圣旨,说不定会……”
“他们不敢。”王大人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块金牌,上面刻着“免死”二字,“这是先帝赐的,当年我在宣府卫救过驾,先帝说过,王家子孙,只要不叛国,永不受刑。”
他将金牌递给凌云:“你拿着,这东西在北疆比圣旨管用。”
凌云没接,只是指着城头上的“守土旗”:“大人,您觉得那旗子是给谁看的?”
王大人愣了愣:“给……给鞑靼人看,给‘三眼’看,给所有想踏破应州的人看。”
“也是给朝廷看的。”凌云的声音很沉,“他们要的不是问罪,是想看看应州是不是真的离了朝廷就活不了。”他转身对骑兵说,“去告诉送信的人,就说应州城的粮草够吃,伤兵能养,城墙有人守,不劳京城费心。”
骑兵愣在原地,李嵩却明白了:“您是想……抗旨?”
“不是抗旨,是守城。”凌云拿起狙击枪,检查着弹匣,“他们要是真派‘天兵’来,咱们就让他们看看,应州的城墙是用什么筑的。”
接下来的三天,应州城像上了弦的弓。民壮们在王二狗的带领下加固城墙,把“三眼”遗留的短铳改造成了守城的火器;李嵩带着人清理粮仓,将假银子熔铸成铁矛,堆在城门后;王大人则拄着拐杖,挨家挨户地安抚百姓,说只要大家心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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