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在狙击枪的瞄准镜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凌云趴在应州城楼西侧的箭垛后,伪装网与周围的积雪融成一片,只有枪管上的消音器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瞄准镜里,鞑靼人的先锋小队正在三里外的河谷扎营,马蹄扬起的雪尘混着雾气,让十字准星不时泛起涟漪。
“凌先生,杨大人让您回去一趟,说有要事。”王二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点喘——少年刚从城楼另一侧跑过来,棉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
凌云没动,手指微调旋钮,将准星牢牢锁在河谷中央那个戴银狐帽的身影上。那是鞑靼小王子,今早斥候来报,他带着五十骑脱离主力,似乎在探查城下地形。“告诉杨大人,一刻钟后过去。”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呼吸透过防寒面罩,在瞄准镜上结了层薄霜。
王二狗瞅了眼瞄准镜里的景象,突然屏住呼吸:“是他?”
“嗯。”凌云的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没有扣动的意思。雪越下越大,河谷里的帐篷越扎越多,小王子正站在块凸起的岩石上,手搭凉棚望着应州城的方向,身边的亲兵举着面狼头旗,旗角在风雪里猎猎作响。
“昨晚那个孩子……”王二狗突然开口,又咽了回去。
凌云知道他想说什么。今早阿古拉往西走时,被城门口的哨兵拦了,是凌云让人放他过去的。那孩子怀里的小狼崽腿伤没好透,一瘸一拐地跟着,像个移动的活靶——若是放在战场上,这样的目标他能在八百米外一枪命中,可现在,瞄准镜里的准星始终在小王子和那片河谷间游移。
“回去吧,让伙夫把馒头分了。”凌云低声道。王二狗应声跑开,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来过。
一刻钟后,凌云收起枪,往城楼东侧的议事房走。雪落在他的伪装网上,化成水珠,顺着网眼滴在肩上,打湿了战术背心里的地图。那是张连夜绘制的防御图,用红笔圈出了三个鞑靼人可能突围的方向,其中河谷正是重中之重——那里有处天然的隘口,只要守住,就能把小王子的小队困在河谷里。
“你可算来了。”杨一清正对着沙盘踱步,拐杖在雪地里戳出一个个小坑,“刚收到密报,小王子带的不是普通先锋,是鞑靼最精锐的‘雪狼卫’,每人配了三匹战马,速度快得很。”他指着沙盘上的河谷,“他们想从这里绕到城后,断咱们的粮道。”
凌云将狙击枪靠在墙角,解下背上的地图铺开:“我在河谷西侧的断崖上设了三个观察点,用热成像仪盯着,他们一动就打信号。”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里、这里和这里,各藏了两名神射手,用的是改装过的弩箭——空投箱里的穿甲弹不多了,得省着用。”
杨一清眯起眼:“弩箭能顶住雪狼卫?”
“弩箭上淬了麻药,从断崖上射下去,射程够得着,而且无声无息。”凌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装置,“这是声波报警器,一旦他们靠近隘口,就会发出只有咱们能听到的频率,到时候再用狙击枪点名。”
老学士摸着胡子点头:“好小子,想得周全。不过……”他话锋一转,“今早放那个鞑靼孩子出城,不少人有意见。”
凌云望着窗外的雪,雪花落在窗棂上,瞬间化成水:“他只是个孩子,怀里还抱着只狼崽。”
“狼崽长大了,就是会咬人的。”杨一清叹了口气,“你在现代的战场上,也会放过敌人的孩子?”
这个问题像颗子弹,突然击中凌云的记忆。他想起在非洲执行维和任务时,曾在废墟里遇到个抱着小猫的女孩,她的父亲是叛军首领,手里还攥着引爆器。当时他举着枪瞄准了很久,最终只是打落了女孩手里的引爆器——后来那女孩被送往难民营,怀里的猫成了她唯一的伴。
“战场不是非黑即白的。”凌云轻声道,“守住城,也得守住点别的。”
杨一清没再追问,只是用拐杖点了点沙盘:“雪狼卫今晚可能就会动,你盯紧河谷。”
暮色降临时,雪停了。凌云回到断崖的观察点,热成像仪里,河谷里的帐篷亮起点点热源,像散落的火星。他调暗瞄准镜的亮度,准星再次找上那个银狐帽——小王子正在帐篷外踱步,手里把玩着把弯刀,刀刃反射的月光偶尔会闪过瞄准镜。
凌晨时分,报警器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凌云瞬间绷紧神经,热成像仪里,五十个红点正悄悄向隘口移动,马蹄裹着麻布,几乎没声音。他按下通讯器:“各单位注意,目标靠近隘口,准备弩箭。”
红点越来越近,领头的正是银狐帽。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隘口时,凌云突然看到最末尾的红点放慢了速度——那是个小个子,怀里似乎抱着什么,热成像里显出团更小的热源。
是阿古拉?
他猛地调大倍率,瞄准镜里,小个子穿着件过大的羊皮袄,怀里的小狼崽探出头,耳朵耷拉着。雪狼卫显然发现了他,有人回头呵斥,挥了挥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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