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吃晚饭,这次不像往日一样热闹,没人说话……
王元宝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粒米未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角那根藏着“老爷病危”纸条的竹管。
李若尘几次想开口,都被苏清寒用眼神制止了。
有些事,得让他自己想明白。
楚幺幺把一块红烧肉夹到他碗里,小声说:
“吃点吧,就算要回去,也得有力气赶路啊。”
她的草圃今天收获不错,心情本挺好,可看着王元宝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着蔫了。
王元宝没动,筷子把碗里的饭戳出个小洞。
他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喊着“赶紧回去看看,万一爹真出事了呢”,另一个吼着“别傻了,肯定是福伯的圈套,想骗你回去娶那个麻子脸”。
“要不……,我陪你回去一趟?”
赵虎开口道,他刚练完拳,饭量比平时大了一倍,面前的空碗已经堆成了小山。
赵虎继续说道:
“我爹以前总说,父子没有隔夜仇,有啥误会,见面说开就好了。”
王元宝抬起头,眼圈有点红,说道:
“你不懂……,我爹那人,说一不二,我偷看阿翠洗澡那事,他能记一辈子,回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阿翠是谁?”
楚幺幺眼睛一亮,问道:
“就是你偷看洗澡的那个账房女儿?”
王元宝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道:
“要你管……”
林婉儿轻轻敲了敲楚幺幺的碗,示意她别胡闹,然后对王元宝说:
“不管是不是圈套,回去看看总没错,我们陪你一起去,真要是有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李若尘点头附和,说道:
“嗯,正好我们也想看看江南的风光,听说王家的绸缎庄在江南很有名,说不定还能讨块好料子,给大家做身新衣服。”
提到绸缎庄,王元宝的话匣子像是被撬开了条缝,说道:
“那是,我家的‘王记绸缎庄’,在江南有十八家分号,从京城到临安,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说着,脸上露出点得意,继续说道:
“我爹最得意的就是那匹‘云锦龙纹缎’,说是给宫里娘娘做的,等闲人连摸都摸不到。”
“那你怎么还跑出来?”
楚幺幺追问,带着听八卦的期待感。
王元宝的得意劲儿瞬间泄了,低下头,声音像蚊子哼,说道:
“我爹逼我学算账,学看料子,还要我娶城西张老板的女儿……,那丫头满脸麻子,笑起来能吓哭小孩,我才不娶。”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若尘笑着说:
“原来你是为了逃婚啊,我还以为真是因为偷看人家洗澡。”
“那也是原因之一……”
王元宝急了,猛地一拍桌子,饭碗都震得跳了起来,说道:
“阿翠比那个麻子脸好看一百倍,她梳双丫髻的样子,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脸涨得通红。
苏清寒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
“看来这位阿翠姑娘,在你心里分量不轻啊。”
“我……,我就是觉得她好看。”
王元宝辩解道,可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对阿翠到底是哪种心思。
是少年人对美貌的懵懂向往,还是真的动了心?
他只记得,阿翠总爱坐在账房门口的海棠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记得她算错账时会偷偷吐舌头,被账房先生骂了会红着眼圈却不掉泪;
记得那天他爬墙偷看,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捡回被风吹到院里的风筝,却正好撞见她洗完澡出来……
“后来呢?”
林婉儿轻声问,她听得入了神,手里的绣花针都忘了动。
“后来?”
王元宝的声音低了下去,说道:
“后来我就被我爹打断了腿,躺在床上三个月,每天喝福伯送来的汤药,苦得能掉眼泪。”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贴身藏着的丝帕,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块普通的棉布,上面用靛蓝线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海棠花,针脚粗糙,显然是初学者的手笔。
“这是阿翠偷偷塞给我的。”
王元宝的手指轻轻拂过海棠花,眼神里带着点怀念,说道:
“她说……,让我好好养伤,别再爬墙了。”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这次的沉默里没有沉重,只有点少年心事的柔软。
楚幺幺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丝帕,说道:
“绣得真丑,比我绣的毒草还难看。”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没了嘲讽。
“你懂什么……”
王元宝把丝帕珍而重之地揣回怀里,说道:
“这叫朴素,比那些绫罗绸缎好看多了。”
李若尘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平时跳脱花痴的师弟,其实也有挺认真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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