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过流云剑派的旧址时,卷起满地焦黑的木屑。
李若尘背着玄铁剑,站在被烧毁的祠堂前,指尖拂过断墙上残留的剑痕。
这是钱通的毒鞭留下的焦印,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黑,像一道永远抹不去的疤。
祠堂的木梁早已坍塌,只剩下半块熏黑的“流云剑派”匾额,斜斜地插在瓦砾堆里,“流”字的最后一笔,还能看见周伯通当年补漆时的笨拙笔触。
他是独自来的。
苏清寒往北去查清虚观秘辛,王元宝在浩然书院学剑,楚幺幺跟着巫婆婆在南疆认毒草,赵虎和林婉儿守着临时的破庙剑派。
出发前,林婉儿塞给他的护脉草还在怀里,带着淡淡的药香,赵虎拍着他的肩膀说“早去早回,给你留着烤野兔”,可此刻站在旧址前,李若尘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演武场中央那座被拆了的机关桩,没了支撑。
“周伯通要是在,肯定会骂我多愁善感。”
李若尘自嘲地笑了笑,弯腰捡起一块烧变形的铁环,这是秦伯当年用来固定机关桩的,如今锈迹斑斑,却还能看出当年的规整。
他想起秦伯坐在石凳上磨铁环的样子,老人总说“做事要稳,就像这铁环,歪一点都卡不住桩”,那时他还嫌老人啰嗦,现在才懂,那些话里藏着的,是流云剑派最实在的根。
沿着残破的回廊往前走,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还留着赵虎劈柴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像极了少年笨拙却认真的模样;
药庐的石台上,楚幺幺晒药的竹匾碎了半边,上面还沾着点“麻筋散”的黄色粉末,是小姑娘当年不小心撒的,如今风吹日晒,却没完全褪色;
杂役房的门口,他当年劈柴的斧头还嵌在木柴堆里,斧刃卷了口,却还透着股劲,像在等着主人再握起它。
走到杂役房时,李若尘停下脚步。
这里是他散功后重新开始的地方,周伯通教他劈柴练根基,苏清寒指点他剑招,王元宝总来蹭饭,楚幺幺偷偷塞给他护脉草。
那时的日子苦,却踏实,每天劈柴、磨剑、听伙伴们拌嘴,连伤口疼都觉得有滋味。他伸手摸了摸墙角的磨剑石,上面还留着他磨木剑的痕迹,浅一道深一道,像他一路走来的脚印。
“想找把趁手的木剑,再练会儿‘流云·破风’。”
李若尘弯腰,想从杂役房的木架上找之前用的木剑,那柄剑上有秦伯刻的流云纹,能引导内力,是他最顺手的兵器。
可木架早就塌了,只剩下几块松动的木板搭在上面,他踮脚去够最里面的木剑,脚下突然一沉 一块被虫蛀空的木板“咔嚓”一声碎了。
失重感瞬间传来,李若尘只来得及抓住身边的木架,整个人就往下坠去,玄铁剑在背上撞得生疼,耳边是风声和木板断裂的脆响。
下坠约莫两丈深,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这是……”
李若尘缓过劲,摸出火折子点亮。
微弱的光线下,他发现自己落在一间暗室里,四壁是青石板,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上摆着个锈迹斑斑的铜盒,盒上刻着完整的流云剑徽,是他在流云洞见过的样式。
暗室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不是外界的灰尘味,反而透着股沉静的气息。
李若尘站起身,走到石台边,铜盒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秘籍,只有一本泛黄的手札,和一块拳头大的半透明晶体,晶体里流动着淡青色的光,是地脉气凝结而成的,比他在流云洞见过的更纯粹。
手札的封面上,写着“云隐手札”四个字,是流云剑派最后一任掌门的名字,字迹苍劲,却带着股温和的劲。
李若尘翻开第一页,纸页脆得像枯叶,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
“流云剑派,非因剑存,因人而聚。
吾毕生求‘剑心’,终在劈柴磨剑间悟得,剑不在利,在守心;
人不在强,在护念。”
他继续往下翻,手札里记的不是绝世剑招,而是云隐掌门的日常。
教弟子劈柴,帮厨娘挑水,陪老人下棋,甚至还有如何修补破损的木架,如何调配护脉草的药汁,每一页都透着股“寻常”,却比任何剑谱都动人。
翻到最后一页时,李若尘的指尖顿住了。
上面画着一幅简单的图:
几个人围着篝火,手里拿着粗瓷碗,笑得眉眼弯弯,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流云聚则剑鸣,散则心连,若后辈见此,当知,伙伴即剑,信念即仙。”
“伙伴即剑……”
李若尘低声念着,眼眶突然发热。
他想起苏清寒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王元宝嬉皮笑脸递来的野果,楚幺幺偷偷塞给他的解毒药,赵虎举着重剑护着大家的样子,林婉儿温柔却坚定的眼神。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那些伙伴的身影,早就刻进了他的剑心,成了他最硬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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