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舱内,幽蓝色的冷却液在透明管道中无声流淌,冷光如水波般荡漾,在舱壁上投下细碎摇曳的影子。
林川的脸被映照得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触感冰凉黏腻。
他闭上双眼,意识却如坠入万丈深渊,向着一个由0和1构成的冰冷世界极速沉降。
耳边是低频嗡鸣,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数据潮汐,压迫着每一寸神经。
指尖残留着键盘的金属触感,而此刻,那触觉正被虚拟世界的静电风暴吞噬。
这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代码流如瀑布般刷过视野。每一行字符都泛着惨白荧光,带着刺骨寒意,像冰针扎进眼球。
空气凝滞,听不见呼吸,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却又在深处回荡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动,如同数字心脏的搏动。
这便是他为自己构建的战场。一个基于“镜渊”碎片模拟出的思维宫殿,一个绝对安静,也绝对危险的梦境。
老卜的话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十三声钟响,如十三道催命符。
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震荡在颅骨内部,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一阵神经抽搐。
林川的意识体“暗鸦”,一身漆黑风衣在虚拟的数据风暴中猎猎作响,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是被无数微小电流撕扯。
他抬头仰望,那座现实中典雅的翡翠钟楼,在此刻的虚拟世界里,已然化为一头狰狞的钢铁巨兽。
塔身扭曲变形,表面覆盖着蠕动的猩红纹路,酷似血管的异常数据流紧紧缠绕其上,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空间结构的轻微扭曲。地面像水面般泛起涟漪,空气中浮现出裂痕般的噪点。
“小瞳,扫描钟楼系统核心构架。”林川的声音在意识层面响起,冰冷而无情,每一个字都像从冻土中凿出。
“分析中……警告!核心构架已被‘影虫’母体深度寄生,形成‘数据共生’模式。任何常规清除手段都将导致钟楼系统乃至整个城市交通网络的底层逻辑链崩溃。”小瞳的虚拟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语调中甚至夹杂一丝电子杂音,仿佛也在承受压力。
“共生?”林川的右眼灰瞳猛地一缩,透过层层伪装的数据外壳,他仿佛看到了那只蛰伏在系统心脏处的怪物。
它不再是陈渊那种可以被“删除”的个体程序,而是一种模因病毒,一种已经和宿主融为一体的数字生命。
它在呼吸,在学习,在进化,每一次心跳都在重构自身的代码结构,如同生物细胞分裂。
“当……当……当……”
悠远而沉闷的钟声突兀地响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数据层面震荡,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神经末梢。
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每响一声,钟楼塔身的猩红脉络就亮一分,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随之扩散,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般的电子臭氧气息。
阿九在现实中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哥!生命体征异常!你的脑波活动正在被一股外部数据流强制同频!再这样下去你会脑死亡的!”
林川没有回答。
他的右眼灼痛感已攀升至顶点,仿佛有熔岩在眼球后方沸腾,视野中的世界被撕裂成无数闪烁的碎片,边缘泛着血红噪点。
然而,在这些混乱的碎片之间,一条条预示着“崩溃”与“死亡”的轨迹线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
“影虫”母体并非要摧毁钟楼系统,而是要将其彻底“夺舍”,变成自己的巢穴,并在第十三声钟响时,以钟楼为基站,向全城所有联网设备播撒无法清除的子体!
那将是一场真正的数字瘟疫。
“阿九,切断我与外界的一切物理感知,过载‘镜渊’碎片的能源供应,三秒后执行。”林川的命令不容置疑,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
“哥!那会烧毁你的视觉神经!”
“执行!”
现实中,阿九咬碎了钢牙,通红着双眼在控制台上一阵狂按。
警报灯骤然转为深红,蜂鸣声尖锐刺耳。
数据舱内,刺眼的电弧一闪而过,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灼的气味。
林川的身体剧烈抽搐,肌肉不受控地痉挛,鲜血从右眼眼罩下缓缓渗出,温热黏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防护服上,留下暗红斑点。
虚拟世界里,林川的右眼灰瞳瞬间爆发出璀璨如恒星的灰色光芒。
他曾听老卜说过:“真正的黑客,不是入侵系统的人,而是能让系统相信谎言的人。”那一刻他还不懂,直到“镜渊”第一次在他眼中苏醒——那是一种让0和1为你跳舞的错觉。
而现在,这种能力被催发到了极限!
他不再是“预判”,而是在“定义”!
他强行将自己的意志烙印在数据流上,在“影虫”母体规划好的传染路径上,凭空制造出一个又一个逻辑黑洞。
那些原本平滑流动的数据洪流,在触及黑洞的瞬间扭曲、塌陷,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高频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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