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川味小馆的后厨已是热气升腾。
水珠在铁锅边缘凝结成细密的露珠,又簌簌滚落进翻滚的红油汤中,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像是一句低语被吞没在喧嚣里。
灶火舔舐着锅底,映得林川侧脸忽明忽暗,他站在那里,身形如松,左眼那抹内敛的金光在氤氲的水汽中稳定流转,仿佛一粒沉入深潭的星辰,不张扬,却恒久不灭。
右眼上那块绣着浴火凤凰的崭新补丁,在蒸汽的抚触下微微颤动,像是有生命般抗拒着某种内在的躁动。
沈清棠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纤长的手指灵巧地剥着蒜瓣。
指尖传来蒜皮干裂的微涩感,指甲缝里渗出淡淡的辛辣气息,清脆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是这片宁静中唯一的点缀。
她忽然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坚毅的背影,那背影熟悉得如同屋檐下的老梁,沉默,却撑起了她整个世界的重量。
她轻声问道:“林川,如果那天……我真的被烧没了,你会不会娶别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窗外的风停了,连灶膛里的柴火也仿佛屏住了呼吸。
林川没有回头,只是用长柄勺搅动着锅中翻滚的浓汤。
汤面荡开一圈圈涟漪,辣香混着骨髓的醇厚扑面而来,烫得人鼻尖发酸。
他的声音平稳而低沉,像一块沉入河床的石头:“我这锅汤,只放一种辣。”
一种辣,足以倾尽所有滋味。
沈清棠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那勺子轻轻刮过心尖,泛起一阵酸麻的甜意。
她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嗔怪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蒜皮碎屑,轻哼道:“油嘴滑舌。”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咔嚓”声打破了清晨的温馨,像是冰层骤然崩裂。
两人同时望去,只见那口跟随林川多年的七情锅,锅壁上竟凭空裂开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缝隙。
裂缝边缘泛着幽蓝的微光,丝丝缕缕的异能波动正从其中逸散出来,如同受伤野兽的喘息。
锅中浓汤的香气也随之变得紊乱,前一秒还是浓郁辛香,下一秒却夹杂着一丝金属锈蚀般的腥气,令人喉头发紧。
这口承载了太多情感与力量的锅,终于因不堪重负,即将彻底崩解。
它曾饮过苏晓织围巾时落下的泪,吸过秦雨桐手术台前的执念,也熔炼过林夏彻夜苦读的孤灯之火。
每一次催动异能,锅壁都会浮现转瞬即逝的裂纹,只是林川从未言说。
沈清棠脸色一白,指尖一颤,蒜瓣滚落在地。
她知道这口锅对林川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与命运博弈的武器,是他守护众人的凭依。
然而林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
他伸手抚过裂缝,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触摸到一颗即将停跳的心脏。
他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锅破了,菜还能炒。”只要握着锅铲的手还在,他的道,就不会断。
午后,七贤街最深处那间从不示人的密室。
老卜枯瘦的手指捻起那枚流光溢彩的“凤凰宝石”,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一块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镜渊碎片”之上。
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像是被深渊回望。
他脚下,一个由七种不同金属勾勒出的繁复法阵——“七心引火阵”正幽幽亮起,每一道纹路都像活物般缓缓蠕动。
“‘核’的暴动越来越频繁,寻常的封印已经无用。”老卜的声音沙哑如磨砂,每吐一个字,喉间都似有碎石摩擦,“唯有七位至情至性之人,以她们最纯粹的心火为引,才能短暂地稳定住这即将吞噬一切的疯狂。”他浑浊的眼睛转向林川,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你得让她们都来。”
林川眉头紧锁,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袖口无风自动,仿佛有无形的刀锋在皮肤下游走:“她们只是普通人,别把她们拖进这滩浑水里。”
“普通人?”老卜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对天真的嘲讽,“她们早就身在局中了,从她们与你产生纠葛的那一刻起,命运的丝线就已缠绕。你看——”
他指向阵法中央,那里悬浮着七枚古旧的铜钱,正缓缓旋转。
随着老卜的指引,每一枚铜钱的表面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清晰地映照出一幅幅画面:苏晓在温暖的灯下,一针一线地织着围巾,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思念,毛线针偶尔划过指尖,留下浅浅的红痕;秦雨桐穿着白大褂,彻夜守护在重症病人的床前,听诊器贴在胸前,冰凉的金属压着心跳,眼神里满是救死扶伤的执着;林夏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古医书中,为寻找一个治愈他的偏方而熬红了双眼,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老卜的声音幽幽传来:“心火,不是你让她们燃,她们就会燃的。它源于最深的爱、最真的守护、最决绝的牺牲。她们的心火,早已为你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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