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刃,一寸寸割开刀锋巷弥漫的宿雾,却未能穿透川味小馆后厨那团蒸腾不散的烟火气。
灶火在铁锅底噼啪作响,橙红的火舌舔舐着锅沿,映得四壁斑驳的瓷砖泛起油润的光泽。
空气里浮动着牛油熬化时浓郁的脂香、干辣椒爆裂的呛辣、八角桂皮翻滚的辛烈,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昨夜残留的锅巴在余烬中慢慢碳化的痕迹。
林川深吸一口气,鼻腔被辣意刺得微微发酸,舌尖仿佛已提前尝到那一口滚烫入魂的滋味。
他将那条打了三块补丁的旧围裙在腰间系紧,粗布摩擦着手腕,发出沙沙的轻响。
围裙右下角的一处补丁是蓝布拼的,来自狼哥早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左上方那块暗红,则沾过猫姐第一次掌勺时打翻的豆瓣酱。
他熟练地打了个死结,指节用力,麻绳勒进掌心,仿佛在捆绑某个不安分的过去,那个总想逃、却一次次被血与火拽回来的自己。
他单手托起一口小锅,锅柄滚烫,掌心传来灼痛,但他纹丝未动。
锅内红油翻滚,油面炸起细密的金泡,辣子与花椒在热浪中跳动,像一群狂舞的赤色精灵。
他手腕一倾,滚油精准地倒入桌上一只大海碗,油花溅起,发出“滋啦”一声脆响,白瓷碗瞬间被染成一片妖冶的赤红。
沈清棠正小口喝着一碗白粥,米浆温润顺滑,入口即化,恰是这浓烈清晨里最温柔的抚慰。
她望着那碗红得惊心动魄的牛肚,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眸弯成了月牙,笑声清脆如风铃:“你这哪里是做饭,分明是在炼丹,炼的是勾魂夺魄的仙丹。”
林川从碗里夹起一块被辣汤浸透的牛肚,筋膜弹牙,油脂丰腴,热气顺着筷子直往上蹿。
他不容分说地塞进她嘴里,指尖触到她唇瓣的柔软,微烫。
“辣,才是这人间最正的味道。”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声音低沉,“就像兄弟们的血,得滚烫着喝,才够劲儿。”
话音未落,小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猛地撞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冷风裹着巷外潮湿的霉味灌了进来。
铁头魁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口,肩头还挂着几片碎雪般的墙灰。
他脸上满是焦急,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地吼道:“老大!狼哥和猫姐又打起来了!这次见红了!”
林川重重叹了口气,将筷子拍在桌上,竹筷与瓷碗相撞,溅起几滴红油,在桌面上留下几点猩红印记。
“这才安生几天,怎么又闹起来了?”
沈清棠抽出纸巾,温柔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油渍,指尖轻柔,带着一丝凉意。
她仰头望着他,声音轻柔却坚定:“去吧。你那些兄弟,比你自己更需要你。”
林川点头,转身走向灶台后的老旧橱柜。
那柜子漆皮剥落,铜把手锈迹斑斑,他掀开底部一块松动的木板,露出一道向下的金属梯井。
齿轮缓缓转动,链条摩擦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
幽深的通道向下延伸,冷风从深处涌出,带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
地下训练场,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脚底踩在水泥地上,传来细微的沙砾摩擦声。
头顶的灯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电流声,投下摇曳的阴影。
正中央的古旧铁炉上,一枚形如残缺星陨弓碎片的金属物正静静悬浮着,表面流转着暗灰色的纹路,它就是“灰烬密钥”。
老炉干枯的手指捻起一把散发着微光的沙粒,沙粒如星屑般在指缝间滑落,投入一个古朴的沙漏中,那是“时砂”。
随着时砂落下,密钥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一缕缕灰烬凭空浮现,交织成一幕三年前的惨烈景象。
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涅盘之核被强行剥离,共生之茧应声封闭。
“影刺”覆灭之夜的残影,在灰烬中无声地上演,断刃插进胸膛的闷响、骨骼碎裂的咔嚓声、火焰吞噬皮肉的滋滋声,仿佛从记忆深处渗出,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小焰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她紧闭着双眼,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冰凉的泪珠砸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我感觉到了……他们的死气,很浓,就在明天。”
林川的目光从幻象上移开,缓缓扫过面前的三人。
狼哥的左臂空荡荡的,断口处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他眼神如孤狼般阴鸷,嘴唇紧抿,咬肌微微抽动。
猫姐的瞳孔涣散,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部分,美丽的面容上只剩下麻木,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抗拒某种无形的束缚。
铁头的胸口,一个狰狞的“通缉令”编号烙印,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暗红,像是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出腰间的厨刀。
刀身早已磨出岁月的包浆,刃口却依旧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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