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手腕一抖,铁锅腾空翻转,红亮的牛油辣汤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回锅心,溅起几点星火般的油花。
那滚烫的油珠落在灶台边缘,“噼啪”炸开,像一串微型的爆竹,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烈的花椒麻香与辣椒灼烧后的焦香。
他的掌心因常年握锅而布满厚茧,此刻正随着腕力的爆发微微发烫,指尖还能感受到锅柄传来的细微震颤,那是火候掌控到极致的共鸣。
门外,晨风裹挟着牛骨熬煮十二小时的醇厚香气,悄然漫过门槛,唤醒整条沉睡的七贤街。
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半,辛香如潮水般涌出,霸道地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阳光斜切进屋内,照亮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油雾,宛如金色尘埃缓缓舞动。
沈清棠倚在门框边,捧着一杯热豆浆,白瓷杯口升腾的雾气拂过她微翘的睫毛。
她小口啜饮,舌尖触到温润的豆乳甜香,喉间滑下一缕暖流。
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意比这初阳还要暖上几分。
“我说,你是不是昨晚被雷劈多了,今天这手抖得,锅里的肉片都要糊了。”她的声音轻软,带着清晨特有的慵懒。
林川头也不回,锅铲一挑,夹起一片边缘微焦、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牛肉,闪电般塞进她嘴里。
“糊了的才香,”他嗓音低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就像你给我补的这块围裙,带着烟火气。”
“唔……烫!”沈清棠含糊抗议,舌尖却被那股焦香麻辣牢牢勾住,不由自主地卷走了那片肉。
她轻轻咬了一下他递肉过来的手指,佯怒道:“再油嘴滑舌,信不信我让柜台上的金蟾把你的锅给吞了。”
话音未落——
右眼深处,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入!
剧痛如电流贯穿颅脑,林川眼前骤然一黑,随即一抹银金色光芒在他瞳孔中一闪而逝。
鬼眼,自动触发了。
据楚歌曾说:“每当至亲之人踏入‘茧’的影响半径,你的鬼眼就会撕裂意识,强行接入未来七十二小时内的死亡残影。”每一次开启,都伴随着鼻腔渗血、耳膜嗡鸣,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周遭世界瞬间褪去色彩,化为灰白剪影。
锅里的沸腾声、街市的喧闹、沈清棠的娇嗔,全都如潮水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低频震动穿透耳骨,那是来自未来的、濒死者灵魂的哀鸣。
画面浮现:冰冷的金属解剖台,惨白灯光下,妹妹林夏毫无生息地躺着,胸膛被剖开,心脏破口处钻出比发丝还细的血色神经丝线,连接着一台幽光闪烁的仪器。
然后,尸体猛然坐起,双目睁开,瞳孔里没有焦距,只有一团蠕动的、液态般的猩红。
“砰!”
筷子应声而断,铁锅剧烈一晃,滚烫牛油泼洒而出,在地面烫出三尺多远的油痕,焦臭味瞬间弥漫。
沈清棠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肩膀:“怎么了?烫到了?”
林川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痛感压制脑海翻腾的画面与右眼持续的灼烧感。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灶台上,“滋”地一声蒸发。
“今天……我得去一趟市立医院。”他声音沙哑,像是从碎玻璃堆里挤出来的。
林川换上灰色清洁工制服,沿着员工通道刷卡下行。
每过一道门禁,耳机里的倒计时便缩短一秒。
“摄像头轮巡间隔40秒,现在走。”楚歌的声音冷静如冰。
他低头推车,帽檐压低,右眼微微泛起银金光泽。走廊尽头,三团代表死亡残留的暗影正缓缓蠕动,如同腐烂的尸斑在墙上爬行。
福尔马林气味混杂着陈年阴冷,像湿透的裹尸布缠绕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地下三层,第七解剖室门前。
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耳机再度响起:“目标林夏,预计三分钟后被带入。任务是取回‘07号实验体’基因报告。你必须在她被麻醉前动手。”
林川不语,只是默默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瓶。
黏稠的红色辣油缓缓倾泻,均匀涂抹在拖把杆的纤维头上。这是他祖母传下的秘方,混合了赤蝎膏、鬼见愁椒与三百年老坛泡姜汁,曾听老人讲:“此油可焚阴魂,驱邪祟。”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老子今天扫的,不是地,是你们欠下的债。”
门滑开。
无影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将室内切割成光与影的碎片。
白袍背影立于解剖台前,手中银针牵引着一根近乎透明的黑丝,缓缓刺向昏迷中林夏的太阳穴。
她右手仍死死攥着那份文件袋,封面上红色字体赫然写着:“镜渊基因谱系分析报告”。
“你的导师,那个老顽固,从不相信我的理论,”缝线者喃喃,声如情人低语,“但他错了。痛苦是生命的本质,而我,是终结痛苦的艺术家。孩子,你会懂的……只要把灵魂细细织进‘茧’里,你就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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