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贤街的夜色,被川味小馆门缝里溢出的辛辣香气染上了一层人间烟火。
那红油翻滚的辛香如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晚风,在巷口打着旋儿,勾得行人频频驻足。
空气里浮动着花椒爆裂时细微的“噼啪”声,混合着牛油熬化后的醇厚气息,仿佛整条街都浸泡在一口沸腾的命运锅中。
长桌横陈,宛如战场上的沙盘,正中一口巨大的铜锅咕嘟着滚沸的红油,锅底隐约可见细密的赤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阵法被熔铸进青铜之中,随火焰明灭闪烁。
火苗呈金红色,舔舐锅底,竟不似寻常灶火那般摇曳不定,反倒凝实如剑,透出一股阳刚之气。
上面用毛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秦医生康复宴”,墨迹未干,被热气一蒸,微微颤动,如同活物呼吸。
沈清棠将一盘碧绿的凉拌黄瓜重重放下,脆响清亮,水珠四溅。
金蟾玉佩在腕间轻晃,折射出温润微光。
她斜睨着系着那件标志性补丁围裙的林川,嘴角一撇:“林老板,我怎么说也是龙组七星之一,你这庆功宴,比我们龙组食堂的夜宵还寒酸。”话音未落,鼻尖却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这香味太烈了,烈到竟能驱散她肩胛骨深处残留的阴冷感,那是“黑巢”留下的精神侵蚀后遗症。
林川头也不抬,用长筷搅动着锅里翻滚的辣椒和花椒,动作沉稳如行云流水。
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俊朗的轮廓,发梢边缘镀上一层橙红光晕,只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龙组的夜宵可治不了‘黑巢’留下的阴魂。我这锅辣汤,配上泡面,专治各种不服和附骨之疽。”说着,他手腕一抖,撒入一把暗红近乎发紫的干椒,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站在三步外的楚歌都感到脸颊发烫,仿佛皮肤之下有细流在奔涌发热。
“你这锅里不会真掺了道家辟邪符灰吧?”沈清棠皱眉,伸手虚探锅口,指尖刚靠近便猛地缩回,“嘶——这温度,快赶上炼丹炉了!”
秦雨桐在一旁轻笑,指尖触了触汤面蒸汽,眉头微蹙:“不止是高温……这汤底的分子振动频率异常,经脉靠近都会产生共鸣发热,像是……被什么能量场持续激发着。”
话音未落,小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铜铃相撞之声清越悠远,余音未绝时,已夹杂着街外车流的低鸣与远处江涛的拍岸声。
秦雨桐一身白大褂,眉宇间尚带着医院的疲惫,肩线微塌,但眼神却温柔如水,映着锅火,像春夜湖面泛起的波光。
她身旁,小宇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怀里紧紧抱着一张蜡笔画。
“妈妈!叔叔!”他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甜腻与兴奋。
高高举起那幅画:一个穿着补丁围裙的高大叔叔,正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妈妈手牵着手,他们的头顶,是四个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的大字——“超人爸妈”。
画纸边缘还沾着一点泥印,是他放学路上捡石子时蹭上的。
林川搅动辣汤的动作微微一顿,勺尖悬停半空,油花溅落在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像幼时母亲在冬夜里为他掖被角的那一瞬,暖意无声漫开。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被打破。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林夏划开平板电脑,冷冽的蓝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如同月照寒潭。
她指尖滑动,数据流如瀑布倾泻。
“哥,刚收到的消息。”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却让空气骤然降温,“我们在城西端掉的‘影寄’巢穴,只是个幌子。‘黑巢’已经启动了‘血瞳矩阵’的二级响应,他们要放弃潜伏,开始不计代价地加速收割所有被标记的‘镜渊’携带者。”
话音落下,连锅中的沸腾都似迟滞了一瞬。
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一身劲装的楚歌闪身而入,带进一阵裹挟江湿气的冷风。
她反手将门关上,甩出一份印着龙组火龙标志的绝密档案,纸页在桌上滑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止如此。”她嗓音低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叶知夏、顾晚、还有苏晓最新的体检报告,她们三人体内的‘神裔因子’活性正在异常飙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远程激活了一样。”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黑巢’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
铜锅里的红油剧烈翻滚,油花四溅,映出每个人眼中凝重的光。
那火光在瞳孔中跳跃,像是一场尚未点燃的战争预演。
林川却笑了,他拿起汤勺,在锅里搅了搅,看着那片赤红如血的汤底,缓缓说道:“那就让他们来。老子这锅汤,专炖那些藏头露尾、不要脸的魑魅魍魉。”
就在这时,小宇突然拽了拽林川的衣角,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仰起小脸,睫毛轻颤,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叔叔,外面那个阿姨……她的心跳不对劲。太快了,而且……跳得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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