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涵涵盘腿坐在地上,小手托着下巴,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地上的“板书”,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思索了足足有好几分钟。
然后,她抬起头,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卓老三,非常认真地问:
“老师,阿能现在打枪啦?”
卓老三那努力维持的冷峻严肃表情,瞬间有些蚌埠了。
我……我讲了这么多原则、理念、经验之谈……合着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惦记着实操扣扳机是吧?
他看着马涵涵那跃跃欲试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理论联系实际,实战确实是最好的老师。他刚才已经向四个方向都射出了【侦察箭】,确认附近区域暂时安全,连日常巡逻的鬼子都似乎刻意避开了这片方向。
“试试就试试吧。”老三认命般地拿起M700,检查了一下弹药,“我先给你演示一下,然后你……”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卓老三的脸上就戴上了“惊讶面具”,这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老三给找的是绝对固定的死物靶子。
100米外,一面残墙上有一块明显开裂的石砖,就听“噗”一声轻响,马涵涵端着架好的枪,一枪命中石砖的裂缝中心!碎石溅落。小手用尽全力拉栓换弹。
老三:“……”
200米外,一家废弃商店二楼窗户上,还倔强地残留着最后一块完整的玻璃。“呼—”马涵涵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扣动扳机。“噗——哗啦!”玻璃应声而碎,在落在地上下化作一片晶莹的粉末。
老三:“……”
300米外,对面一栋楼外体腐朽的木头护栏。这次马涵涵瞄准的时间稍长,在感受风的流动。“噗!”木屑纷飞,栏杆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弹孔。
老三嘴角微微抽搐。
400米外,一个悬挂在破屋檐下的、早已熏黑的灯笼。
500米外,半截斜插在瓦砾堆上的、一块半人高的破木板……
“噗!”“噗!”
枪声间隔稳定,弹无虚发!
“老师,阿打中喽!”马涵涵从瞄准镜前抬起头,小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眼睛亮得像星星,带着一丝小得意看向卓老三。
“我……看见了。”老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着身边这个身高才刚过他腰部、还没到9周岁的小女孩,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有天赋”可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天生为狙击而生的奇才!难道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真让自己在这1938年的南京城废墟里给遇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道:
“马涵涵。”
“到!”小女孩立刻挺直了小身板,像模像样地应道。
“你父母……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老三试图从遗传学上找点解释,或许她家有什么射击运动员的基因,也不太可能?
然而,这个问题一出,马涵涵脸上刚刚因为射击而带来的兴奋和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逝去亲人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恢复了九岁孩子应有的、无法掩饰的喜怒哀乐,嘴巴一瘪,强忍着的泪水最终还是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老师错了!老师不该问这个!别哭,别哭了……”老三顿时手忙脚乱,后悔不已,连忙笨拙地安慰。
马涵涵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虽然声音还带着哭腔,但还是忍着悲伤,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老爸……是开照相馆滴……”
“老妈……是唱昆曲滴……”
听着这两个与军事、射击毫不相干的职业,卓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却天赋异禀的小女孩,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这边,马涵涵因思念亲人而低声啜泣,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
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某处脚盆军营地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第16师团第9联队的野田毅少佐,正死死地盯着地上并排摆放的一具尸体。那是他的亲弟弟,野田次郎。
野田次郎是在昨日带队搜索新街口附近区域时失踪的,直到今天早上,才找到尸体,翻找尸体的工程中还触发了诡雷陷阱,死了不少人。同一小队多名士兵的尸体,死状凄惨,都是一枪毙命。
野田毅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咆哮:
“到底是谁?!是谁杀了我弟弟!我要把他找出来!我要杀掉他所有的亲人!用他最痛苦的方式,为我弟弟报仇!此仇不报,我野田毅誓不为人!!”
充满杀意的怒吼在军营上空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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