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消息如同寒冬里的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京城压抑已久的气氛。虽然战事尚未完全平息,但云州之围得解,狄人锐气受挫,足以让所有人松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镇国将军府门前的车马似乎也悄然多了起来。尽管林氏依旧以“主母需静养祈福”为由婉拒了大部分直接的宴请拜访,但各府送往苏家的年礼却明显厚重了几分。这其中,既有对北境将士的敬重,亦有对苏擎圣眷正隆的示好,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府内一扫之前的沉郁,下人们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意,忙着洒扫庭除,悬挂灯笼,准备年货。空气里开始弥漫着蒸糕煮肉的香气,有了几分年节该有的热闹氛围。
林氏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开始着手安排府中过年事宜。她特意吩咐厨房多备些硬菜干货,份例也较往年丰厚,言明是将军在前线打了胜仗,全府同喜。
这日,她正看着丫鬟们裁剪新衣的料子,外门管事捧着一份礼单进来禀报:“夫人,靖安侯府又送年礼来了。”
林氏接过礼单一看,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讶异和了然。
礼单上的物品准备得极为用心,并非一味追求贵重,却样样恰到好处。除了常规的绫罗绸缎、珍玩摆件外,竟还有好几大盒上等的血燕窝和野山参,明显是给“病弱需静养”的她补身子的;另有几套新巧别致的文房四宝和一批难得的孤本棋谱,显然是投苏擎所好;甚至还有几大箱硝制好的极品皮子,备注是给前线将士添置御寒衣物之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单独列出的一项:一整套十二幅的《岁寒三友图》缂丝屏风,并一套与之相配的、散发着清冷梅香的紫砂茶具。屏风工艺精湛,梅竹松栩栩如生,茶具造型古雅,与之前沈暮辰所赠的安神香露气息一脉相承。
这份礼,既有对将军府的敬重,又有对林氏身体的关切,还有投苏擎所雅的巧妙,更不忘体恤前线将士,可谓面面俱到,体贴入微。而那套屏风和茶具,其中意味,更是耐人寻味。
林氏放下礼单,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笑意:“侯府实在太客气了。将礼收下,登记入库。那份皮子单独拿出来,即刻着人清点,连同府里备下的一批棉衣,一并尽快送往北境军中。再备一份回礼,要厚……罢了,我亲自来拟回礼单子。”
她沉吟片刻,又道:“去请小姐过来瞧瞧,这屏风摆在哪里合适。”
苏晚宁很快过来,先是听母亲说了侯府送来年礼之事,又看到那份细致周全的礼单,尤其是那套《岁寒三友》屏风和梅香茶具时,脸颊不由微微泛红。
【他……这礼送得真是……】
【连前线将士都想到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羞涩,有欣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动。他行事总是这般周到妥帖,不张扬,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份深藏的用心。
“娘觉得这屏风摆在哪里好?”苏晚宁低声问,目光却不敢看母亲。
林氏如何不懂女儿心思,笑道:“我瞧着你这小书房倒是雅致,只是略显空旷了些。这屏风意境高远,摆在窗边隔出个小憩处,或是放在书案后,都很相宜。那茶具你也拿去用吧,我瞧着和你很配。”
苏晚宁耳根更热,声如蚊蚋地应了:“嗯……谢谢娘。”
于是,那套精美的缂丝屏风便被抬入了漪澜院的小书房,恰好隔开了临窗的软榻与书案区域。梅花的冷香、竹子的清劲、松树的苍翠,在光影流转间显得格外生动。那套紫砂茶具也被摆在了书案一角,与之前的青瓷香露瓶并排而立,竟异常和谐。
苏晚宁坐在书案后,看着那屏风,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冷梅香气,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安谧。她提笔蘸墨,继续书写给父亲的家信,笔下的字迹都不自觉变得格外柔婉工整。
在信中,她除了照例诉说家中安好、母亲康健、年节准备等事,并再次叮嘱父亲哥哥务必保重身体外,笔尖迟疑了片刻,终是在信末,添了极轻描淡写的一句:
【……年关将至,京中各家互赠年礼。靖安侯府礼数周全,所赠之物甚为贴心,尤以一套《岁寒三友》屏风及茶具,母亲言其雅致,已置于女儿书房……】
写罢,她吹干墨迹,看着那行字,脸颊微热,小心地将信纸折好封入信封。
她不知父亲看到这句会作何想,但她只是想……让他知道。
与此同时,靖安侯府也收到了镇国将军府的回礼。
回礼同样丰厚得体,既有适合侯爷侯夫人的滋补药材和古玩,也有送给沈暮辰的极品端砚、狼毫笔和几本失传已久的兵书拓本,显然是投其所好。林氏还亲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谢函,感谢侯府屡次关怀,并特意提及那批皮子已即刻送往北境,代将士们谢过侯府厚意。
沈暮辰看着那份回礼,尤其是那几本他寻觅已久的兵书拓本,指尖在书页上停留了许久。他目光落在那方触手温润、刻着松鹤延年图案的端砚上,唇角微微扬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