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关内,短暂的振奋之后,是更加残酷的现实。
沈暮辰与郭兴迅速清点关内情况:能战之兵已不足八千,且大半带伤,箭矢耗尽,滚木礌石所剩无几,关墙多处破损,最严重的一处缺口虽经临时填补,但防御力大减。而关外,是十余万粮草被焚、恼羞成怒的北戎大军。
“必须抢修工事!”沈暮辰没有丝毫喘息,立刻下令,“所有能动的人,包括轻伤员,全部上墙!拆毁关内非必要房屋,取木石砖瓦,加固城墙!组织人手,连夜赶制简易箭矢、搜集一切可投掷之物!”
命令被迅速执行。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在沈暮辰和郭兴的指挥下,如同工蚁般忙碌起来。拆房、运料、砌墙……关内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与关外北戎营地隐约传来的重整旗鼓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
沈暮辰亲自巡视各处防线,检查破损情况,调整兵力部署。他将带来的两千多骑兵大部分转为步兵,填补最危险的缺口,只留下数百精锐作为机动力量。同时,他命人将关内所有火油、硫磺等易燃物集中起来,分配到各段城墙,以备不时之需。
“郭将军,关内水源和存粮如何?”沈暮辰最关心的是持久战的能力。
郭兴面色凝重:“水源无忧,关内有数口深井。但存粮……原本还算充足,但沈渊……那逆贼之前刻意拖延补给,存粮已消耗大半,加上突然多了两千多人,恐怕……最多只能支撑十日。”
十日!沈暮辰心下一沉。安西节度使的援军最快也要八日后才能抵达,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要面对两天的断粮危机。
“从即日起,所有人口粮减半发放,优先保障守城将士。”沈暮辰果断道,“另外,组织敢死队,今夜再出城袭扰,看能否从北戎那里‘借’点粮食回来。”
郭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这位年轻的太保,不仅勇武,心思更是缜密果决。
是夜,一支由沈暮辰带来的骑兵和关内熟悉地形的老兵混编的百人敢死队,借着夜色掩护,缒城而下,如同幽灵般摸向北戎营地。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寻找并抢夺北戎前锋部队随军携带的粮草。
沈暮辰亲自在城头指挥策应。他深知此举风险极大,但为了争取那宝贵的时间,不得不行险一搏。
敢死队果然发现了北戎一支偏师的粮草囤放点,守卫相对松懈。他们发动突袭,杀死守卫,抢到了几十袋粮食和若干肉干,但在撤退时被北戎巡逻队发现,爆发激战。
城头上,沈暮辰看到远处火光亮起,喊杀声传来,立刻下令弓弩手准备,并亲自带领那数百骑兵机动队出城接应。
一场小规模的混战在关外展开。沈暮辰骑兵的突然杀出,打了北戎巡逻队一个措手不及,成功接应敢死队退回关内。虽然折损了二十余名好手,但带回了宝贵的粮食,更重要的是,再次打击了北戎的士气,让他们不敢再小觑关内守军。
接下来的几日,成了雁回关守军记忆中最漫长、最血腥的日子。
北戎大汗因粮草被焚,攻势愈发疯狂。不计代价的猛攻一波接着一波,投石机日夜不停地轰击关墙,巨大的石块砸在早已残破的城垣上,碎石飞溅,守军伤亡急剧增加。
沈暮辰始终站在最前线。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枢密使,而是身先士卒的将领。哪里最危险,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长剑染血,不知疲倦,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守军的精神支柱。
郭兴看着那个在箭雨中穿梭、亲自扛起木头填补缺口的年轻太保,老眼湿润。他仿佛看到了大周军魂未来的样子。
第五日,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段之前破损最严重的关墙,在北戎集中力量的猛攻下,轰然倒塌,形成了一个数丈宽的巨大缺口!
“堵住缺口!”沈暮辰嘶声怒吼,第一个冲了上去!
北戎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最惨烈的白刃战!尸体层层堆积,鲜血染红了泥土。
沈暮辰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剑法已毫无花俏,只剩下最简洁、最致命的劈砍刺削。一名北戎百夫长挥舞狼牙棒砸来,沈暮辰不闪不避,长剑精准地刺入其咽喉,同时肩头硬受了狼牙棒沉重的一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
“大人!”亲兵惊呼。
“我没事!杀敌!”沈暮辰抹去嘴角血迹,眼神依旧凶狠。
就在缺口即将失守的千钧一发之际,关内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不是北戎的,也不是守军的!
一支骑兵,打着安西节度使的旗帜,如同神兵天降,从北戎大军的侧后方猛然杀出!
援军!安西节度使的主力,竟然提前到了!
原来,安西节度使接到沈暮辰严令后,深知雁回关危殆,不惜代价,命令部队抛弃部分辎重,轻装疾进,日夜兼程,竟比预计提前了两日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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