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倒计时的滴答声,开始在每一颗与学宫相连的心灵中回响。
这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熵影通过光织体网络传递的、一种对恶意逼近的直观感知——如同暴风雨前急剧下降的气压,压迫着所有存在的“存在感”。
苏砚站在学宫核心的“织理之间”。这里原本是他日常研究编序技艺的静室,此刻墙壁与地板已被临时改造,无数道流光溢彩的能量脉络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房间中央交织成一座悬浮的、缓缓旋转的立体星图模型。模型的中心,是那枚悬浮在特制力场中的“原初之核”。
他的指尖悬停在星图边缘,闭着眼。编序之力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深入原初之核散发出的、那包容一切可能性的“光环”之中。
“不是对抗...”苏砚喃喃自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筑墙...是引导...是分流...”
在他的感知中,万机归源那“逻辑格式化”的前沿,呈现为一片死板的、不断自我复制的纯白网格,试图覆盖过来,将所有不符合其模型的结构“纠正”。绝对秩序象限的“概念抹除”则是纯粹的“无”,如同橡皮擦向画布。而心海同调的“和谐之潮”,是一片温暖但模糊的粉色迷雾,意图溶解所有清晰的边界。
“用‘差异’本身作为材料...”苏砚睁开眼,瞳孔深处有金色的数据流光一闪而过。他开始动作。
他的双手虚按,编序之力不再试图“理顺”什么,而是做出一个近乎矛盾的动作——在星图模型的关键节点上,同时注入两种截然相反、却又被微妙平衡的“逻辑倾向”。
一个节点被注入了“严格的因果确定性”,紧挨着却又编织进“完全随机的概率云”。
另一个节点,他创造了“高度凝聚的有序结构”,又在它的核心埋下了一个“自我解构的悖论种子”。
还有节点,他设定了“独立意识的强烈排他性”,却在其外围包裹了“深度共鸣的邀请场”。
这些矛盾的组合并非胡乱堆砌。每一个矛盾对,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和原初之核的“调和”,达成一种脆弱的、动态的平衡。它们彼此之间,又通过更加复杂的共鸣规则连接,形成了一个庞大、怪异、却又隐隐透出某种深邃美感的网络结构。
这不是防御盾。这是一片逻辑的荆棘丛,一片可能性的沼泽地。
“万机归源的逻辑格式化,依赖统一的非矛盾律。”苏砚一边编织,一边对身旁辅助的理性网络技术员解释,“当它试图覆盖这片区域时,会同时遇到‘严格因果’和‘完全随机’。它的逻辑引擎会在处理这对矛盾时陷入选择困境——遵循因果会无视随机,承认随机会破坏因果。处理速度会急剧下降,甚至可能引发内部逻辑冲突。”
“绝对秩序象限的概念抹除,针对的是‘存在’的单一基准点。”李夜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他正在另一处协同工作,“但苏砚的荆棘丛里,每个节点的‘存在性质’都在两极之间动态摇摆。抹除哪一个基准?如果抹除‘有序’,‘无序’还在。如果抹除‘独立’,‘共鸣’还在。它要么需要同时抹除所有矛盾属性——那意味着更大的能量消耗和更复杂的锁定,要么就会陷入无效。”
“而心海同调的和谐之潮...”青蘙的意念通过共鸣通道接入,她正在前往自由星尘边境的路上,“面对‘强烈排他性’与‘深度共鸣邀请’并存的结构,会怎样?它的潮汐会先被排他性阻挡,然后又被共鸣邀请吸引...潮汐本身会被撕裂,失去统一的同化方向。”
理论完美。但实施起来,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节点A-7,逻辑对‘凝聚/解构’平衡偏离警告!”技术员急促报告,“解构倾向正在增强,预计37秒后吞噬有序结构,节点将崩溃!”
苏砚的指尖立刻拂过那个节点,注入一道源自原初之核的调和脉冲。崩溃趋势被止住,但节点变得更加“活跃”,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般搏动。
“整个防线建立在动态平衡上,”苏砚擦去额头的汗,“它需要持续维护和微调。我们不能指望一劳永逸。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生态系统,而不是建筑。”
“那就让它活起来。”明的声音从指挥中心传来,“李夜,你的‘因果预警网’进度如何?”
同一时间,学宫外围轨道,理性网络的主科研舰“逻各斯号”内。
李夜站在一片完全由流动数据构成的全息海中。银眸中不再有血丝,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极度专注的冰冷光泽。他的“观悖”能力被催发到极致,但不是看向未来,而是看向当下——看向从三个方向蔓延而来的攻击,其内部的因果链条。
在他的视野中,万机归源的逻辑网格由无数条严格遵循演绎推理的因果线编织而成,层层递进,精准但僵硬。绝对秩序象限的抹除指令则是简单的“因”(指令发射)指向“果”(目标消失),粗暴直接。心海同调的潮汐则是复杂的、网状的意识影响因果,柔软但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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