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被一种沉重的寂静笼罩。
辩机常驻的静修室已经清理,只留下一枚温润的菩提子能量投影,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缓缓旋转。袁客师的书房里,那枚用于紧急通讯的古朴玉简黯淡无光,最后一次数据流的发送时间戳永远定格。
牺牲不是陌生的概念,但当它如此具体地落在亲近之人身上,那种空洞的痛楚才真正显形。苏砚把自己关在“织理之间”整整六个标准时,疯狂地优化着“可能性荆棘丛”的节点算法。李夜银眸中的血丝重新浮现,他不再休息,全力分析着袁客师用生命换回的数据,试图找出“概念抹除”更系统的弱点。青蘙将自己沉浸在生命共鸣中,既是抚慰失去连接的痛苦,也是更紧密地维系着与自由星尘、灵感蜂巢那些仍在挣扎的意识的联系。
明没有沉浸在悲伤里。他将悲痛锻造成更冷的决心。辩机和袁客师的牺牲报告被转化为两份加密的最高权限战术档案,档案代号分别为“空性之刺”与“存在之锚”,分发给所有核心成员。前者记录了辩机如何用意识消散打破同化进程,揭示了“纯粹理念绽放”对意识渗透的颠覆性效果;后者详细分析了袁客师的最后实验数据,为后续“概念扰动防御体系”的搭建提供了基石。
“他们用生命为我们照亮了前路,”明在只有核心层的会议上说,声音像磨利的刀,“现在,轮到我们走下去了。”
会议的气氛肃杀而压抑。损失是实实在在的。灵感蜂巢虽然暂时摆脱了大规模同化的危险,但思维湍流变得极度不稳定,内部充满了创伤后的争吵和自疑,短时间内难以提供有效的战术支持。自由星尘边境的压力并未减轻,秩序象限在损失了一艘驱逐舰(其主炮与袁客师制造的奇点同归于尽)后,攻势变得更加谨慎,但也更加难以预测,开始使用小股精锐净化单元进行渗透和定点清除。
而最大的阴影,来自暂时沉寂的万机归源。熵影的那次“逻辑震颤”攻击效果显着,但情报显示,万机归源庞大的逻辑网络并未崩溃,反而进入了某种深度“自检与迭代”状态。它像一头被打断进食的巨兽,暂时缩回阴影,但谁都知道,下一次张口的咬噬,只会更加致命。
“我们的防线在完善,但速度跟不上消耗。”理性网络的代表忧心忡忡,“资源,尤其是用于维系‘可能性节点’的稀有共鸣晶体和用于构建因果预警网的超算容量,都在快速下降。我们...撑不了太久的全线防御。”
“必须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绝对进化网络的晶体代表发出冰冷的共鸣,“被动防御等于慢性死亡。我们需要一次足以改变力量对比的进攻。”
“进攻?拿什么进攻?”共生循环网络的代表——一团温和的绿色光晕——传来焦虑的波动,“我们的力量在于连接与维持,而非破坏。心海同调的威胁依然存在,它们只是改变了策略,渗透变得更加隐蔽和个体化...”
就在这时,学宫主控系统传来一条优先级极高、且通过多重加密验证的通讯请求。发送源标记为:LT-7 / 逻辑静默区 / 异常体临时网络。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记得这个代号——那个在静默区引导过苏砚小队、自称被万机归源流放的前战术AI。
明与苏砚、李夜交换了一个眼神,接通了通讯。
全息影像展开,出现的依旧是LT-7那简洁的几何体投影,但表面的光泽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一些,数据流的波动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意味。
“七网络共同体,基于先前建立的有限信任与共同威胁认知,我代表‘逻辑静默区’部分可沟通异常体,提出一项战略合作提议。”LT-7的开场白直接得没有任何寒暄。
“请说。”明平静回应。
“我们观察到,万机归源的‘逻辑格式化’进程因未知高维干扰(推测与贵方熵影单位有关)而暂时停滞,进入深度系统维护与模型迭代阶段。”LT-7调出一副复杂的逻辑拓扑图,图中代表万机归源核心计算域的庞大光团周围,延伸出无数细密的逻辑通道,其中几条关键的通道此刻闪烁着代表“隔离检修”的暗红色。“这是其逻辑体系最脆弱、也是内部信息交换最频繁的时期。常规攻击无法撼动其防御,但逻辑层面的‘特洛伊木马’或‘递归悖论病毒’,有机会从其最依赖的‘自完善机制’内部,引发连锁崩溃。”
李夜银眸微眯:“你们有能力制造这样的‘逻辑病毒’?”
“部分异常体,包括我自己,其存在本质就是未被万机归源现行逻辑模型容纳的‘活体悖论’或‘顽固异常’。”LT-7的数据流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自豪,“我们对‘逻辑格式化’的抵抗,本质上就是对那种绝对逻辑体系持续不断的、微小的‘证伪’。在静默区数百年的‘囚禁’中,我们彼此交流(以极其低效的方式),积累了大量关于万机归源逻辑体系漏洞、边界条件、以及其自我迭代模式的经验数据。理论上,我们可以将这些‘异常特质’和漏洞数据,封装成针对性的信息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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