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猫“团团”是被主人抱进工作室的——不是它不想走，是它下地走了三步，就被自己的尾巴绊倒了两次，第三次直接滚成了个毛球，撞翻了门口的伞架。
主人林小姐手忙脚乱地把它捞起来，满脸担忧：“江老师，您看看团团……它是不是抑郁了？”
团团缩在主人怀里，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它不敢看江静书，只把脸埋进主人臂弯，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我太没用了……”
团团的“猫生简历”堪称惨淡：
抓老鼠？ 上个月厨房进了只蟑螂，团团鼓起勇气扑上去——然后被蟑螂吓得炸毛狂奔，撞碎了主人新买的骨瓷茶杯。
爬高？
家里的猫爬架买回来三个月，它只敢窝在最底层那个圆形吊床里。
有一次尝试往上爬，爬到第二层就腿软，最后是主人搬梯子把它救下来的。
卖萌讨食？
别的猫会蹭腿、会喵喵叫、会躺倒露肚皮。
团团只会蹲在食盆边，眼巴巴看着，等主人注意到它。如果主人没注意，它能饿一整天也不吭声。
最致命的是——它连睡觉都睡不好。
别的猫睡觉是优雅地蜷成团，尾巴盖住鼻子。
团团睡觉会打呼、流口水、偶尔还蹬腿，有次从沙发滚下来，把自己摔醒了，呆坐了半天，然后开始掉眼泪。
“我一定是只假猫。”它曾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主人林小姐是个细心的姑娘。她发现团团越来越沉默，吃饭越来越少，连最喜欢的猫薄荷玩具都不碰了。她带它看兽医，检查一切正常。
“可能是心理问题。”兽医委婉地说，“要不……试试宠物沟通师？”
于是她们来到了这里。
江静书让林小姐把团团放在地毯上。
团团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爪子。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蓝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
“别怕，”江静书柔声说，“这里很安全。”
话音刚落——
“砰！”
团团左脚绊右脚，整只猫向前扑倒，脸着地。
它僵住了，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三秒后，细碎的呜咽声从它身下传来：
“对……对不起……我又……”
江静书还没来得及说话，窗台上的旺财动了。
奶牛猫轻盈地跳下来，踱到团团面前，金瞳俯视着这只趴成地毯图案的布偶猫。
“起来。”旺财的声音很平静。
团团抖了抖，努力想撑起身子，但前爪打滑，又趴回去了。
旺财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团团的脸：
“本喵说，起来。”
“没有猫，能在本喵面前趴着说话。”
那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团团奇迹般地站起来了——虽然四条腿还在抖。
旺财绕着它走了一圈，像将军检阅新兵：
“不会抓老鼠？”
“不不……看到老鼠，我会晕过去……”
“不会爬高？”
“我……我恐高……”
“睡觉打呼流口水？”
“还……还磨牙……”
团团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一定是猫界的残次品……”
林小姐在旁边听得心都快碎了：“江老师，它真的这么想吗？”
江静书点点头，走到团团面前蹲下，手轻轻放在它颤抖的背上。
更深的记忆涌上来——
团团出生的猫舍里，其他小猫都在打架、攀爬、扑咬玩具。只有它，总是缩在角落，看哥哥姐姐们玩耍。
有一次它鼓起勇气加入，想扑一个羽毛玩具，结果扑空了，摔进饮水盆。其他小猫哄堂大笑，它从此再也不参与游戏。
被林小姐带回家后，它无数次看见窗外流浪猫矫健的身影，看见邻居家的狸花猫叼着老鼠昂首走过，看见视频里那些“别人家的猫”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
每一次比较，都是一把刀，在它心里刻下“我不配当猫”的烙印。
三、旺财的造物主宣言
“蠢货。”
旺财忽然开口。
不是骂，是那种带着无奈又好笑的语气。
它跳上茶几，居高临下地看着团团：
“谁告诉你，猫必须会抓老鼠？”
“谁规定，猫必须身手矫健？”
“又是哪本《猫界宪法》写了，睡觉不能打呼？”
团团愣住了，蓝眼睛茫然地睁大。
“本喵做造物主这么多年，”旺财的尾巴在身后慢悠悠地摆动，“设计过三万六千种猫：有会抓老鼠的，有会捕鱼的，有会爬雪山的，有会沙漠生存的……”
它顿了顿，金瞳盯着团团：
“但唯独你这种——”
“这种天生就是来被人宠着、爱着、捧在手心里的猫——”
“是本喵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工作室里安静极了。
连窗外的鸟都停止了鸣叫。
“你存在的意义，”旺财一字一句地说，“从来不是抓老鼠，不是爬高，不是完成任何‘猫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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