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城集团要招人了！”
“不要学历，不看年龄！”
“下岗双职工家庭，登记就优先！”
消息像野火，一夜之间烧遍了这座寂静的工业城市。
清晨。
原红旗厂大礼堂门口，人山人海。
那片黑压压的人头，构成了一种沉默的绝望。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佝偻着背，脸上是长年累月被生活磋磨出的麻木。
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他们最后的尊严——皱巴巴的技能证，褪了色的奖状。
顾城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俯视着下方涌动的人潮，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媳妇，这么多人……”
“几万个家庭，这已经不是一个企业能扛住的了。”
林凡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指间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像在把玩一柄权杖。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凌厉的黑色套裙，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那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气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权威。
“顾总。”
她停下转动的笔，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纠正一下。”
“这不叫‘扛’。”
“这叫，投资未来。”
她起身，走到顾城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
“你看那些女工，一辈子跟针线活打交道，手比我们研发中心最精密的机械臂还稳。经过系统化培训，她们就是全国最顶尖的月嫂、育婴师。”
“再看那些老师傅，能用肉眼分辨出微米级的误差。让他们去管理物流分拣、监督快餐品控，你觉得会是什么效果？”
顾城转头，看着她自信得发光的侧脸。
心头那片沉甸甸的阴霾，竟被她几句话轻易地划开了一道光。
“行。”
他伸手，揽住她劲瘦的腰，手掌在她挺翘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力道不大，声音却很明确。
“都听你的。”
“反正要是赔穿了，我就把你这个人，抵给银行。”
林凡侧过脸，非但没恼，反而将身体更深地嵌入他怀里。
“把我抵出去？”
“除了你顾城，谁敢接这个盘？”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的衬衫上，然后缓缓下滑，停在了他结实的小腹处，隔着布料画着圈。
“又有谁……”
她抬起眼，眸光流转，带着一丝只有他能看懂的钩子。
“付得起我这个价？”
顾城呼吸一沉，一把攥住她那只点火的手。
“这是办公室！”
“嗯，所以才要向顾总证明我的‘不可替代性’啊。”
林凡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刚才那个妖精不是她。
……
招聘会现场，人声嘈杂。
孙志强攥着那张薄薄的报名表，手心全是汗，表格的边缘已经被他捻得起了毛。
“同……同志……”
他对着负责登记的年轻女孩，几乎是哈着腰，声音干涩。
“我……我以前是八级钳工。”
“就是……年纪大了，五十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还……还能要吗？”
女孩正要开口，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要。”
孙志强猛地抬头。
林凡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不仅要。”
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的声音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代表凡城集团，正式聘请您，出任‘凡城餐饮’的首席品控官。”
“月薪，五千。”
“五……五千？！”
孙志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栽倒。
周围的人群，更是在一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五千！在这个人均月薪几百块的年代，这个数字，足以把人砸晕！
“林……林总，您……您开什么玩笑……”
孙志强嘴唇哆嗦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就一个炸油条的，我哪儿值这么多钱……”
林凡的视线，落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的，粗糙的手上。
“孙师傅。”
“在我们凡城，手艺，就是最值钱的资产。”
“就算是炸油条。”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场。
“只要你能让每一根油条的大小、色泽、口感，都精准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这就不是炸油条。”
“这是艺术！”
“是代表我们大国工匠的，最高标准！”
她转过身，面向全场死寂的人群，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各位听着！”
“凡城集团，没有下岗工人！”
“只有被时代，错放了位置的珍宝！”
“哗——”
寂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无数年过半百的汉子，在这一刻，抱着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顾城站在二楼，看着那个被人群簇拥，被无数双含泪的眼睛当做神明仰望的女人。
他的心脏，被一种巨大的骄傲和滚烫的情感，填得满满当当。
这，就是他的女人。
是他的女王。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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