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我们再次回到了梧桐路。
白天的优雅沉寂在夜色中荡然无存。月光清冷,给那排小洋楼的轮廓镀上一层惨淡的银边,投下扭曲拉长的黑影。梧桐树巨大的树冠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却更衬出这一片区域的死寂——连夏夜常有的虫鸣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白天只觉得阴凉的树荫,此刻站进去,能感觉到一种渗透衣物的、带着湿气的寒意,仿佛能钻到骨头缝里。那栋红砖灰瓦的小楼静静矗立在月光下,黑洞洞的窗户像一只只漠然的眼睛,注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
“这气氛……到位了。”毕哥搓了搓胳膊,低声说。
我们站在紧闭的木门前,开启了直播设备。手电光刺破黑暗,也引来了早已守候在直播间的观众。弹幕瞬间滚动起来,夹杂着对之前小雯故事的讨论和对今晚探险的期待。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说明了房主陈先生的委托,以及我们白天踩点的发现。“家人们,白天和夜晚,这栋楼的气质完全不同。传闻中的那些声音和影子,是否会在今夜出现?我们这就进去一探究竟。”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然后,是那熟悉的、干涩悠长的“吱呀——”声,厚重的木门被向内推开。
手电光柱率先刺入黑暗,在客厅的家具和地面上扫过。一切和白天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失去了阳光的眷顾,所有物件都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轮廓模糊,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霉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明显,还混入了一丝夜晚特有的凉意。
“我们先从一楼开始,仔细检查一遍。”我压低声音说道,既是说给队友听,也是说给直播间的观众。
我和毕哥打头,顾知意手持罗盘居中,徐丽娜断后并留意四周动静。我们小心地穿过客厅,检查了餐厅、厨房和那个狭小的储物间。除了灰尘和废弃的杂物,一无所获。手电光晃过那些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它们在黑暗中反射着幽暗的光,沉默地见证着时光。
就在我们检查完一楼,准备踏上楼梯前往二楼时——
那声音来了。
极其细微,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吹来,又像是直接响在脑海深处。
是戏腔。
咿咿呀呀,调子哀婉曲折,听不清具体的词句,却充满了化不开的哀怨与缠绵。声音的来源……正是楼上!
我们所有人瞬间停在楼梯口,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手电光不约而同地指向二楼方向。
没错,声音确实来自二楼,而且根据方位判断,很可能就是白天那个放着红木梳妆台的房间!
戏声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忽高忽低,时断时续,在死寂的楼里幽幽回荡,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美感与诡异。
紧接着,二楼走廊的某个位置,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脆的“叮铃”声!
是我们白天悬挂的铜铃!
“有东西在动……”顾知意盯着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二楼走廊深处,“没有离开屋子……往阳台方向去了。”
戏声随着铜铃响动,似乎变小了一些,飘忽不定。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顾知意打手势示意保持安静,缓步上楼。我们紧随其后,木质楼梯在刻意放轻的脚步下,依然发出难以避免的细微呻吟。
踏上二楼平台,一股明显的寒意包裹上来,比一楼更甚。与此同时,空气中除了霉味,还多了一股……怪异的香味。并非脂粉香,更像是一种陈年的、混合了檀香和某种药材的沉闷气息,甜腻中带着腐朽感。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我们手电的光束切割着黑暗。那隐约的戏声似乎从右侧第二个房间——梳妆台房间的门缝里渗出来。
我和毕哥按照事先的计划,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扇沉重的木门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屏息往里窥视。
月光透过那扇没有窗帘完全遮挡的窗户,清清冷冷地洒入房间,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方形的光斑。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们看到了——
一个穿着暗色旗袍的纤细身影,背对着我们,静静地站在通往小阳台的门口。她似乎正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动不动。那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就在我们凝神观察的刹那,那个身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开始转过头来!
“就是现在!”毕哥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和我同时用力,猛地将房门完全推开!
“吱呀——砰!”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手电光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
然而,阳台上空空如也。
那个旗袍女子的身影,在我们推开门、光线涌入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窗外夜风吹拂着枯藤,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跑了?”毕哥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头戴摄像机镜头,强作镇定地打趣道,“家人们看见没?鬼也怕恶人!看咱们人多势众,直接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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