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将微凉的风送进每个角落。苏晚把星辰往怀里又揽了揽,指尖触到儿子后颈的皮肤,依旧带着未退的灼热。陆星辰睡得不安稳,小眉头时不时皱起,嘴里偶尔发出细碎的呓语,多半是喊着 “妈妈”。
苏晚低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的额头,冰凉的皮肤与滚烫的温度相触,让她心里揪得更紧。五年前在纽约的地下室里,星辰发着高烧哭闹不止,她抱着孩子在暴雨里拦不到车,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此刻竟又隐隐翻涌上来。
“要不要喝点温水?”
陆靳深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不知何时起身倒了杯温水,还细心地用掌心焐热了杯壁,此刻正捧着杯子站在两步开外,眼神里的焦灼不似作伪。
苏晚没看他,只是摇了摇头:“不用。”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比刚才对峙时柔和了些许。陆靳深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心里竟生出一丝微弱的希冀。他没有再上前,只是将水杯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又拿起旁边的薄毯,轻轻盖在星辰露在外面的小腿上。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生怕惊扰了熟睡的孩子,也怕触怒了孩子的母亲。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那双手曾经签下让苏家陷入绝境的商业合同,曾经冷漠地推开向他求助的自己,可此刻,却在为她的儿子掖好被角。命运的讽刺感,让她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答作响,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了厚重的乌云,一阵沉闷的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瞬间模糊了窗外的城市轮廓。
“轰隆 ——”
又一声惊雷炸响,输液室的灯光猛地闪烁了一下。陆星辰被惊醒,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泪水就先涌了出来,紧紧抱住苏晚的脖子:“妈妈!怕!”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苏晚立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只是打雷,很快就过去了。”
陆星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他从小就怕打雷,五岁这年,还是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遇到这样的暴雨天气。
陆靳深看着儿子吓得发白的小脸,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孩子安抚,却在指尖即将触到星辰后背时,被苏晚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别碰他。” 苏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抗拒。
陆靳深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疼惜慢慢被失落取代。他收回手,指尖攥得发白,却还是放柔了语气对星辰说:“星辰不怕,叔叔在这里。打雷是云朵在拍手,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有安全感,像小时候父亲安抚害怕的自己那样。
陆星辰从苏晚的颈窝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小家伙的眼睛长得和陆靳深如出一辙,都是深邃的墨色,此刻沾着泪水,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他看了陆靳深几秒,又飞快地把头埋回去,小声问苏晚:“妈妈,他说的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 苏晚摸了摸他的头,“打雷不会伤害到我们,医院很安全。”
“可是……” 陆星辰犹豫了一下,偷偷从苏晚的肩膀后面瞥了陆靳深一眼,“那个叔叔,会不会像云朵一样,突然发脾气呀?”
这话让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星辰是想起了昨天在机场,陆靳深冷着脸质问他的样子。这孩子心思敏感,虽然年纪小,却记得谁对他好,谁让他感到过害怕。
陆靳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自己昨天的冲动,竟然给这么小的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巨大的愧疚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会的。” 苏晚轻声安抚道,“叔叔不会随便发脾气的,他只是…… 有点着急。”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在孩子面前说陆靳深的坏话,哪怕心里对这个男人有再多的怨恨。
就在这时,陆靳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舟打来的,眉头微微蹙起,走到输液室外面去接电话。
“陆总,查到了。苏清颜在华尔街工作时,曾经以‘般若’的名义发表过多篇金融分析报告,那些报告的精准度高得惊人,帮她所在的基金赚了数十亿美金。而且,她回国后成立的一家离岸公司,股东信息虽然保密,但资金流向和当年苏晚动用‘般若’人脉时的资金路径高度吻合。”
林舟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陆靳深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片段:五年前苏晚深夜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敲击键盘的背影,慈善晚宴上她用流利的金融术语惊艳全场的样子,谈判桌上她精准预判市场走向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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