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并非直通外界,它如同一条被遗忘的矿脉,在阿尔卑斯山腹的古老岩层中曲折穿行。空气潮湿冰冷,岩壁渗出的水珠在应急头灯照射下闪着幽光,脚下是湿滑不平的碎石和偶尔出现的、早已锈蚀殆尽的铁轨残骸。这是“渡鸦”时代挖掘的撤离通道之一,地图只在“回声之匣”中以加密形式存在。
队伍沉默前行,只有靴子踩踏碎石、装备摩擦岩壁以及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陆时晚走在沈承聿侧后方,她的步伐经过三天强化训练后已相当稳健,但隧道内压抑的空间和前方未知的出口,仍让她心率略高于正常。胸口那枚“场稳定器”贴身的冰凉感,此刻反而成了一种奇异的安抚——它规律的低频振动像第二颗心脏,提醒着她意识的“锚点”依然稳固。
沈承聿走在最前,手中的多功能探测仪不断扫描着前方路径的结构稳定性和异常能量读数。四名“影组”队员两人在前,两人断后,保持着无懈可击的警戒队形。他们携带的武器并非常规枪械,而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发射非致命性高能脉冲或强效镇静剂的装置,旨在最小化声响和交火痕迹。
“前方五十米右转,坡度上升十五度,注意头顶岩层有松动迹象。”沈承聿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队伍依言调整。陆时晚抬头,看到头顶岩缝间渗出的水已结成冰凌,在头灯光束下如同倒悬的利剑。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通风气流掩盖的震颤感,从脚下传来。
“轻微地震?”她低声问。
“也可能是远处雪崩或冰川运动引发的传导。”沈承聿解释,但脚步未停,“加速通过这段。”
就在队伍即将通过最狭窄的一段时,走在最后的队员突然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拂开地面一层薄灰,露出下方一个几乎与岩石同色的、碗口大小的金属圆盘,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
“被动式震动感应器,很老旧的型号,但连接状态灯是绿的——还在工作。”队员低声道,“覆盖范围不大,我们刚才的震动可能已经触发。信号是无线传输还是有线?”
沈承聿立刻查看探测仪。“未侦测到活跃无线信号。可能是埋设线路。拆除风险?”
队员迅速检查圆盘边缘。“没有可见防拆装置,但内部结构不明。建议绕过或……制造更大震动覆盖我们的痕迹。”
“制造震动。”沈承聿果断下令。
一名队员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登山钉的装置,将它狠狠楔入旁边一处看起来较松软的岩缝,设定好三秒延时,然后迅速后退。
“轰!”
低沉的闷响在隧道内回荡,不算剧烈,但足够引发一次小范围的岩壁共振。灰尘簌簌落下。探测仪显示,那个老旧感应器的信号灯闪烁了几下,恢复了常绿,显然将这次人为震动记录为了一次自然落石。
“继续前进。”
五分钟后,前方出现光亮。不是头灯的反光,而是真实的、带着寒意的天光,从一个被藤蔓和积雪半掩的岩缝外透入。风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带着山巅特有的凛冽呼啸。
出口到了。
沈承聿示意队伍暂停,自己上前,借助岩缝边缘的凸起,悄无声息地向外观察。外面是一片被巨大冰川漂砾环绕的隐蔽凹地,覆盖着厚厚的陈年积雪。天空是高原特有的、接近钴蓝色的清澈,几缕卷云被高空强风扯成丝状。远处,阿尔卑斯群山的雪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神圣而冷酷。
A带领的先遣小组已经在此等候,两辆经过伪装、如同普通越野车但内部经过大幅改装的奔驰G级全地形车停在两块巨石的阴影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外围干净,三公里内无热源,电磁环境正常。接应飞机已就位,在四十公里外的私人简易机场。”A迎上来,语速很快,“但我们监测到,自昨晚‘猎犬’小队离开后,该区域低轨道卫星过顶频次增加了百分之三百,扫描模式更加主动。他们虽然找不到‘鸦巢’精确位置,但锁死了这片区域。”
“预料之中。”沈承聿点头,“按计划,分散撤离。我们乘第一辆车,你们跟第二辆,路线岔开,最终在智利汇合。”
“明白。车上已备好全套身份文件和伪装物品。”
没有更多废话,陆时晚在队员掩护下迅速登上第一辆车的后座。车内空间宽敞,座椅舒适,但窗户玻璃是特殊的多层复合材料,从内向外看清晰,从外向内看则是一片深色反光。车载设备屏幕亮起,显示着路线图、实时卫星云图和多频段通讯状态。
沈承聿坐上驾驶位,副驾是一名精通山地驾驶和急救的“影组”队员。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车辆缓缓驶出凹地,碾过积雪,进入一条几乎被积雪掩盖的、通往山下森林的伐木道。
车子开始颠簸。陆时晚系好安全带,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雪松林和裸露的灰色岩壁。阿尔卑斯山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壮美而疏离,但她心中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胸口“场稳定器”的振动似乎随着车辆行驶的频率发生着微妙的调整,与她自身意识基底形成更紧密的同步。她能感觉到,自己大脑中那片新生的“晶体森林”般的次级谐波,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与车外掠过的广袤自然景观(山脉的轮廓、森林的律动、甚至光线的角度)产生着极其微弱、近乎直觉的“共鸣”。这感觉并非幻觉,更像是一种被强化的、超越五感的信息接收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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