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奉天殿，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晨光透过高窗洒入，却照不进殿内弥漫的肃杀。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昨日已有内侍透风，今日陛下要对胡惟庸案作最终裁决，无人敢揣测帝王的心意。
朱元璋高踞龙椅，目光如刀，扫过殿下百官，声音带着金石之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胡惟庸任丞相七载，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勾结妖僧昙摩罗识，意图谋逆！更敢毒害皇嗣、私通倭寇，罪证确凿，天地难容！”
话音未落，殿内已是一片死寂。不少官员下意识攥紧笏板，尤其是曾与胡惟庸有过交集的，此刻更是冷汗涔涔。
“传朕旨意！”朱元璋猛地一拍龙案，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颤，“将胡惟庸抄家灭族，家产充公，党羽无论官职大小，尽数捉拿！经查，此次牵连官员共计两万余人，皆按律处置，绝不姑息！”
“陛下！不可啊！”兵部尚书唐胜宗率先出列，跪地叩首，“牵连过广恐动摇国本，还请陛下三思！”
紧接着，户部、礼部官员纷纷跪倒，齐声劝谏：“陛下，臣等恳请陛下从轻发落，以安朝臣之心！”
朱元璋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跪地的官员：“从轻发落？胡惟庸祸乱朝纲时，你们怎不劝他从轻？如今朕要肃清朝纲，倒来劝朕？朕意已决，再敢多言者，与胡党同罪！”
帝王的威严震慑全场，再无人敢劝谏。朱元璋话锋一转，抛出更重磅的旨意：“自今日起，废除中书省，永久罢黜丞相一职！六部直接对朕负责，往后大明，再无丞相！”
“陛下！”这一次，连最沉稳的吏部尚书吴琳都忍不住出列，“丞相乃百官之首，辅佐帝王处理政务，若废除此职，陛下日理万机，恐难支撑！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朕说废，便废！”朱元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前朝因丞相专权失国，朕岂能重蹈覆辙？朕身为大明天子，自能担起这份政务，无需旁人分权！”
百官面面相觑，却再无人敢反驳——帝王心意已决，再多劝谏不过是自取其辱。奉天殿内，只剩下朱元璋的声音：“丞相废除后，政事处理细则，日后再议。退朝！”
说罢，朱元璋起身离去，留下满殿心神震荡的百官。走出奉天殿时，不少官员仍在低声议论，有震惊，有忧虑，却无人敢质疑帝王的决断。
而此刻的东宫书房，朱标正对着一份胡党处置名录发呆，脸色苍白。林枫端来一碗温热的桂圆莲子粥，轻声道：“殿下，先喝些粥暖暖身子，今日朝堂之事，臣已听闻。”
朱标接过粥碗，却没动勺，声音带着疲惫：“父皇竟真的灭了胡惟庸全族，还牵连两万余人……更罢黜了丞相一职，百官劝谏都不听，这往后的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陛下此举，是为了稳固皇权。”林枫在他对面坐下，语气谨慎，“只是废除丞相，虽断了相权分权之患，却也有隐患。”
“隐患？”朱标抬头，眼中带着疑惑，“你是说百官人心浮动？”
“不止如此。”林枫缓缓道，“丞相一职，看似分权，实则是辅佐帝王处理政务的关键——六部奏章需经丞相初步筛选、拟定意见，再呈帝王裁决，能大大减轻帝王负担。如今废除丞相，所有奏章都需陛下亲自批阅，所有政务都需陛下亲自决断，这对陛下的勤勉程度，是极大的考验。”
朱标手中的粥碗微微一颤，恍然大悟：“你是说，父皇要独自承担原本丞相与帝王的双重政务？可父皇年近五旬，近日又常熬夜处理胡党事宜，长此以往，龙体如何支撑？”
“正是。”林枫点头，“若短期内不建立新的政务处理制度——比如设立辅佐帝王的顾问机构，或明确六部职责分工——陛下恐会被政务拖垮，届时不仅龙体受损，政务处理效率也会下降，反而可能引发新的朝堂动荡。”
这番话戳中了朱标的忧虑。他想起父亲近日愈发疲惫的面容，想起昨日在乾清宫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奏章，心中五味杂陈：“可父皇心意已决，连百官劝谏都不听，孤即便进言，恐怕也难改变他的想法。”
“殿下不必急于进言。”林枫轻声劝慰，“陛下刚废除丞相，正是立威之时，此时进言易触怒龙颜。不如先观察一段时日，待陛下体会到独自处理政务的繁重后，殿下再委婉提及制度建设，或许更易被采纳。”
朱标沉默良久，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只是林院判，你在东宫当值，若见父皇过于劳累，还请你多费心调理，无论是药膳还是汤药，务必帮父皇守住龙体。”
“臣省得。”林枫躬身应下，心中却暗叹——废除丞相是朱元璋巩固皇权的必然之举，可制度的缺失终会暴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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